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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yùn),不亦君子乎?””(《學而》)

一身黑袍,文繡飛鶴的老太太抬起嚴肅古板的眼睛,跪在太女座前,目光緊緊的鎖住她清透安穩的黑眸,金色的陽光從高大的格子窗欞中落下來,被太女殿下漆黑的睫毛密密篩過,化作些微流光,落在晶亮的瞳孔中,宛若遊龍沉溺於深潭若隱若現。

老太太在心裏歎了口氣,微微有些黯然,這大鄭的開國皇太女,絕非池中之物。

這老太太複姓上官,是地地道道的中土漢人,而非蠻夷血脈,自然不會是大鄭的原始子民,而是因鄭而亡國的南蜀移民。

按說,飽讀詩書,自然懂得君國大義,作為亡國之臣,應當以全節而殉國才是,然,老太太舍不得自己的滿腹經綸,一把寶劍還沒橫到頸間,便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敗葉。

現在的九五至尊,當時的烈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右手緊握著彎刀鎏金嵌玉的刀柄,一雙堪稱陰狠霸烈的鷹眼沉鬱深沉,全沒有半絲想要阻攔的意思。

上官洪傑心裏懊惱至及,長歎一聲

“學生飽讀詩書,未能桃李滿園,有愧先師啊~~~”

兩眼一閉,用盡全身力氣將劍舉到脖頸上,刀鋒貼著肉醞釀感情。

二王女玥朗諷笑一聲,烈王袖手旁觀,眼看老太太騎虎難下就要被迫殉國了,大王女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女玥鋒開了金口。

老太太借坡下驢,指天劃地的忠貞一番,最後也就含羞從了。

後來,烈王登基為皇,玥鋒封了太女,玥朗成了皇女殿下,老太太也就憑著自己的學識太女的玉言一臉難為愧疚的受封成了太傅,不但保住了一家老小,還俸祿可觀。

學生同共有三個,十四歲的皇太女,十二歲的二皇女,和總是流著口水睡覺,瞪著眼睛溜號的五歲三皇女月瀾。

陪讀倉促之間未能全部選得出,隻有三皇女配了一個,前將軍白夕家的大小姐,十歲的白姚。

上官洪傑才名在外但也任教很不省心。

素有泰鬥之資的上官家降了,南蜀讀書人人前難抬頭,可,西越梁國和大燕的讀書人可是不降的,尤其以男人為尊的大燕,降鄭簡直是奇恥大辱!

遂擯棄前嫌,聯手抵製。

當今聖上馬上得天下,脾氣暴躁,性格倔強,凡是口吐反言的盡皆斬了,三年屠殺之後,死硬派盡皆家破人亡,剩下的人望風而降。臨降的能掉兩滴眼淚,那便算是忠的。

打著降太女不降皇帝的旗號,天下讀書人依舊折了傲骨,成了大鄭的順民。

至此南蜀,西越,梁國,和大燕算是真正的湮滅在曆史長河之中,鄭國,作為一個統一天下的國家,真正的建立了。

今日午時,就是天下讀書人的支柱來朝廷麵聖求官。

上官洪傑飽受千夫所指,自然心裏明白讀書人全身也就一張嘴屬利器,可剜心剔骨。可再利的嘴也比不過皇上手裏的刀。

盡管上官家被江南學子詬病,上官洪傑還是有同病相憐之意。趕著講論語的時候特意有此一問,期望到時候太女殿下能夠言語一二。

二皇女越朗傲慢的鳳眼轉了一圈,不屑的眯了眯。視線落回手中書本上,

皇太女玥鋒淡淡一笑,答非所問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忠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上官洪傑愕然,玥鋒拂衣緩起,微微頷首

”太傅,午時已到,本宮要去大殿了,今日無事,太傅回府歇了吧“

上官洪傑愣住,直到著窄袖長裾的太女殿下快走到門口了,她才急急的開口,卻隻喊了一聲

”殿下!!”

太女腳步未停,頭也未回,隻輕飄飄的飛來一句

“太傅回府吧”

上官洪傑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十分失魂落魄。

二皇女越朗將書一合,起身諷笑道

“老太太,你還是聽太女的,早走早好,關緊你家大門,免得被踏成肉醬戳斷脊梁,哈哈哈哈哈”

白姚目不斜視的收好三殿下的書本,抱著她和玥朗一前一後走了。

上官洪傑獨自呆坐在寂靜的學堂裏,有畫眉百靈啁啾鳴叫,間或將小小的圓滾滾的腦袋探進學堂,瞪著黑豆眼看看她。

良久,老太太用袖子胡亂擦擦臉上的老淚,苦笑道

“連袖子都變窄了,想遮住臉,也是沒的遮了啊”

遠遠的鍾鼓響起,學子精英們已經進入皇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