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晉陽扶著一瘸一拐的李菀鳶走進房間裏,蓮心迎了上來,關切道:“夫人,可受了什麼傷嗎?”
高晉陽一邊吩咐蓮心去拿吃的,一邊扶著菀鳶在床邊坐下:“飯一直在灶上熱著,就等你回來吃,吃完就睡吧,今天一天你也是累壞了。”見李菀鳶沒做聲,高晉陽又試探著問道:“膝蓋還疼嗎?讓我看看。”
他輕輕地挽起李菀鳶的褲管,看見膝蓋青一塊紫一塊,心裏不是滋味。念叨了一句:“怎麼會這樣。”之後就自顧自的輕輕地朝著受傷的地方吹氣,就想讓菀鳶的心情好起來。可是李菀鳶推開他,脫下鞋子躺到床裏麵去,背對著高晉陽丟了一句:“我困了。飯不用熱了。你出去。”
高晉陽看見菀鳶這樣,自己也不好受,坐到床邊歎了口氣:“菀鳶,你今日所受的種種,皆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高家嫡子該有的地位,才叫你一直受委屈。”
“......我沒怪你,我隻是...我隻是不喜歡高家,不喜歡高家這樣的等級分明,本是兄弟姐妹,還要分個新疏遠近。在我李家,我與兄長們從來都是親近有加,不用庶子去看嫡子的臉色,更不用嫡子之間還要弄個分明,一家人其樂融融,不亦快哉。”說完這些,停了半晌卻哭了起來:“我若是說,我想回去,你會如何做?”
高晉陽聽了這些,心裏急了起來,好容易叫他心裏有個念想,有個牽掛,有一個他真心喜歡願意一生去守護的姑娘,可這老天爺怎麼這麼願意戲耍凡人,才剛給了點兒甜頭,馬上就要收回去嗎?
可還沒等到高晉陽回答他,這姑娘卻又開始說起“絕情”的話來:“左右你我不過才認識了這麼幾天,你也不可能有多喜歡我,我在你家裏過得並不順心順意,不如你放我回去,這樣......這樣的話......”
“菀鳶,你轉過來!”高晉陽將李菀鳶扶起來坐好,紅著眼眶質問道:“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呀!就因為才認識沒多久,你就認定我不會有多喜歡你麼?開祠堂那天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要留下......”
“那天我隻知道自己有些舍不得你,卻不知道留下來會是這麼個局麵,高晉陽,我幾時受過這樣的境遇,事事小心,處處低頭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為難!”
“你若是事事小心,就不會在大門口和陸楊爭執起來,你若是處處低頭,便不會和張姑姑說出那樣的話!菀鳶你在自己家裏伶牙俐齒慣了,你的父兄都因為你是幺女對你疼愛有加,從不會計較,可這是東魏的丞相府,要收斂鋒芒!連我這個嫡子整日裏活得都提心吊膽,更何況是你一個剛過門的媳婦!”高晉陽這回是動了大氣,他想疼愛菀鳶,可菀鳶畢竟人小,不懂得人情世故,在家裏驕橫跋扈慣了,在他眼裏是嬌蠻可愛,可是在高家其他人眼裏,卻處處都是要害!這個傻丫頭怎麼不懂的這樣的道理。
高晉陽提高了嗓門,李菀鳶哪裏還管那些,便是扯著嗓子也要吼回去:“對!我就是沒教養,脖子硬的厲害,從來不會低頭,你高家的兒媳婦我做不了,你明日就將我送回去!不,現在!我馬上就要回長安,一刻也耽擱不得!”
恰巧來送飯的蓮心撞見這一幕,尷尬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晉陽是有涵養的,見蓮心進來,便尋了個借口先讓李菀鳶消消氣再說。
“你想要回去,也得先吃飽飯,像你這般滴水未進的,還沒回到長安,半路上就先餓死了。”轉過頭吩咐蓮心道:“去準備十天的幹糧,明日給我。”
蓮心被這樣的命令驚呆在原處,看了看少夫人,又看了看少爺:“二爺,十天的幹糧,那得多少饅頭啊,而且,這月的銀子,已經不大夠用了。”
“從洛陽回長安,何須十天。”李菀鳶從床榻上翻身躍下:“一匹快馬連夜趕路,兩天足矣!”說完便開始收拾行李翻箱倒櫃。高晉陽此番遇見這麼個軟硬不吃的丫頭也是沒了主意,隻得走上前去拚命阻止。
他從菀鳶的手裏奪過包袱長歎了一口氣:“快馬是渡不了河的,如今又不是寒冬臘月冰封河麵,你要遊過洛水麼?”小丫頭狠狠的白了她夫君一眼,氣鼓鼓的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飯菜覺得甚是難以下咽便吩咐蓮心道:“給我來兩壺酒,要陳年窖藏,越烈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