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白微微垂著眸子,一動不動,仿佛沒有看見那把刺向他眉心的致命短劍。
所有人都呆住了,隻等著七王爺血濺當場,慕容楚為國除害。
但那攜著騰騰殺氣的淩厲劍勢,在觸及他眉心之時忽然頓住,似垂落九霄的瀑布突然止了去勢,就那麼生生停在了半空。
寬大的衣袖擋住了慕容楚的臉,她衝著雲初白偷偷一笑,豔麗無比,明媚無比,帶著狡黠,還帶著些小得意,仿佛在說:“爺,怕了吧?”
雲初白微微抬了抬眼,漆黑的眼眸裏似乎有亮光閃動了一下,可下一瞬,那一雙眼眸又恢複了沉沉如幽潭的模樣。
“啪”,他食指輕彈,彈開她的劍,沒有看她,而是淺笑著望向上首的成武帝,“父皇。”
這一聲“父皇”,成武帝一直端著的臉瞬間柔和了下來,他甚至不顧身為帝王和長輩的尊嚴,急切地朝雲初白伸手,那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疼寵:“老七,快過來,讓父皇好生瞧瞧。”
雲初白仍是那一副高貴優雅的氣派,不緊不慢地朝成武帝走了過去,而成武帝則是剜了慕容楚一眼,大概是她剛才差點傷了雲初白,老皇帝那眼神裏頗有責怪之意。
雲初白近前,卻並沒有像其他皇子覲見那樣行大禮,他隻是含笑握住了老爹的手,“許久未見,父皇可安好?”
好幾個月沒見到兒子的成武帝笑得合不攏嘴,連說了幾個“好”,還親自安置雲初白坐在身邊,兩人之間那種父慈子孝的和睦,簡直羨煞旁人。
同樣身為成武帝的兒子,還是嫡子,寧王雲淩天卻隻能隔著一堆桌椅板凳、宮女太監,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他心頭忽然一酸,端起酒杯,仰著脖子灌了滿滿一杯酒。
闖了禍的慕容楚暗暗一笑,“刷”地收劍,立在中央,沒有說話。
掃了她一眼,成武帝關切地問雲初白:“老七,方才可嚇著了?”
可尊貴的七王爺還沒答話呢,隻聽下頭“噗通”一聲,接著是“咚咚咚”,三個實實在在的響頭,秦二夫人已經跪倒在地,滿臉惶恐,“陛下、七王爺,妾身無能,沒有管教好女兒,楚華性子粗野,隻會些舞刀弄劍的把戲,驚擾了七王爺,請陛下恕罪,請七王爺恕罪!”
她這話聽起來是為慕容楚求情,可仔細琢磨一番,卻是大有深意,一來這坐實了慕容楚無才無德,二來承認了慕容楚故意驚擾七王爺,意思十分歹毒。
眾人皆豎起了耳朵,擦亮了眼,等著一場帝京第一惡女受罰的好戲。
成武帝抿了口酒水,“老七,你說該當如何?”
“楚華這套劍法舞得確實驚人,”雲初白微微側了側頭,“嗯,驚為天人。”
他這話一出口,便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啊喲,七王爺先是投花給了楚華,這回又讚楚華的劍舞得好,莫非他對那惡女生了心思?啊喲,七王爺品味果然卓著啊!
而慕容楚紋絲不動地垂著眸子,嘻,這貨算是誇她呢吧?
雲初白輕輕扣著桌麵,忽然喚道:“靖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