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不斷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是誰流血了?
朦朧意識的深處,那被封印在角落裏的記憶仿若施了肥的種子,猛然戳破束縛的結界,萌出尖銳的幼芽來,而軒轅訣的影像就藏在幼芽裏。
模糊混沌的記憶有了片刻的輪廓,並隨著過濾逐漸清晰起來。
可入眼而來的卻是一片火海,熊熊烈火灼燒著整個世界,天空也被塗染得殷紅,駭人。
她就跌坐在這燃燒著死亡氣息的火海中央,懷裏抱著軒轅訣,他的胸前早已被猩紅的鮮血染濕了,可有什麼還在汩汩流淌著。
安琪拉呆傻地捧著那張了無生氣的臉,待發現他的氣息全無時,瞳孔逐漸放大,她顫顫搖頭,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著,“不,不,不可能,不是這樣的,你不會有事的,你,你隻是睡著了,睡著了而已,嗬嗬,是的,你睡著了,睡著了……”
周圍的火勢愈加猛烈,一張蒼白的小臉被烈火灼燒得通紅,就連赤發也有要燒焦的去趨勢,可她卻渾然不覺,她的視線裏就隻有軒轅訣而已,她的心裏也隻有軒轅訣而已。
從軒轅訣閉上眼睛那一刻,她就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即便周遭的人類和惡魔早已亂成一團,她也無暇顧及。
她現在隻想讓軒轅訣醒過來,再用他冰冷駭人的視線斜她,再用他冷森陰沉的言語嗬斥她,她想念他舉手投足間的表情,想念他的偶然一笑,他一笑,便好像春暖花開,即使還有點料峭的寒意。
“軒轅訣,別鬧了,快醒醒!”
她搖晃著他的肩膀道,他不喜歡開玩笑,所以更不應該跟她開這麼大的玩笑。
可是,無論她怎麼搖,怎麼喚,他終究充耳不聞,緊緊閉著雙眼,好像在跟她慪氣,決定永遠永遠都不再理會她。
安琪拉終於慌了,亂了,恐懼一股腦兒襲來,將她整個身體都填滿,安琪拉隻覺心口霍霍地疼痛,她就要窒息了。
不知是誰突然一把將她拽了起來,然後扯進懷裏,柔聲說了句,“我們該離開了。”聲音飄渺,仿若來自天際。
可是安琪拉的視線卻始終落在軒轅訣身上,直到那人要拉她離開這火海,她才驀然反應過來,瘋狂地掙開那人的束縛,直接撲向軒轅訣,已是聲淚俱下,“不,不,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她死死抱住軒轅訣,堅定得好像即便世界立刻毀滅,她也不會鬆手。
“走吧。”那聲音再一次響起。
可安琪拉卻置若罔聞,“不,我說過我要永遠跟他在一起!”就讓這熊熊大火將他們一起吞噬,一起埋葬了吧。
對方卻並打算放棄,他拉住安琪拉的胳膊,用力將她從軒轅訣身上拉開,可不想因為安琪拉太過用力而將軒轅訣的屍體也帶了起來。
“放手。”那人不悅地蹙眉道。
“不,不放,我不放,你放開我,放開我!”安琪拉瘋狂地大吼著,卻因為雙手緊抱著軒轅訣而無法騰出空來。
那人不耐煩了,冷聲道:“放開他,他已經死了。”
死了——
這兩個字仿若晴天霹靂,安琪拉隻覺腦袋一炸,身體裏有什麼東西就這樣被抽走了。
他,死了麼。
蒼白的唇瓣顫了顫,身體陡然失盡了力氣,胳膊就這樣無力地垂下,軒轅訣的屍體陡然砸落在地。
安琪拉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意識,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慘烈的廝殺聲,以及那即將被火焰吞噬掉的軒轅訣,一切的一切,宛若夢一場,夢醒了,一切都不複存在了,她就木然地被那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