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聞言,十分歡喜,就走入房內,備了香資,玉蘭奉了茶來,姑嫂隨即換了衣服,將門鎖了,與李尼同走到庵中。靜緣接了進去,說道:“我二人因各施主到此齋醮,略備素筵,今年靠菩薩庇佑,各檀越善心,也還剩些齋糧,今日酬神了願,特請你二位來此一醉。”甘氏道:“又來叨擾。”隨將香資送子靜緣道:“些微之敬,望師父代我在佛前上炷好香。”二尼道:“大娘既是誠心拜佛,小尼隻得領下了,替你上香,求菩薩庇佑,早見拜璋之喜,便是大官人在外,也要求神力扶持,水陸平安。”說罷將錢收了,便邀入內室。甘氏玉蘭見酒菜備的十分豐盛,便道:“這席若是因我二人而設,怎生過意得去?”二尼道:“這叫做借花獻佛,這是各施主備多了剩下的,二位隻管請用。”
二人信以為真,彼此分賓主坐下,開懷暢飲。所談的多是些風流話,看看將醉,二尼用言相挑道:“我二人少年時,風花雪月,也就快活過來,皆因主婦不容,賭氣削了頭發,中年出家,每遇酒後,必要想起那少年之事,姑娘是未曾嚐過滋味的,倒不必說,隻虧大娘如此青春,官人不在家,何不想個法兒,及時行樂呢?”
甘氏本是一個行為不端的人,今再半醉,被二尼抓著癢處,便歎了一聲道:“那冤家與我無緣,他並不以我為事,就是他在家,也同出外一樣,還虧我這姑娘性情相合,彼此說得投機,倒可消卻心頭煩悶。”靜緣道:“原來大官人如此無情,天下有情人最多,何妨結識一個,終身受用。這話原不該我出家人說,隻是大娘如此好人,偏嫁了這般丈夫,所以我不避嫌疑,不知大娘心下如何?大姑娘將來要望菩薩保佑,配個姑爺,千萬不要像令兄這樣才好。”這一席話,把甘氏說出心思來,隨紅了臉道:“我雖久有此心,隻因難遇其人。”
馬釗群在外麵,早已聽得明白,故意撤將過來,大聲說道:“二位師父如此上好齋筵,不知會我,你吃得過意否?”一麵說,就坐了下來,哈哈大笑。甘氏姑嫂正欲起身回避,二尼一邊笑,一邊將她姑嫂一人按一個歸了坐位。說道:“無用回避,這就是新科武解元馬老爺,是我這庵裏的大施主。”便假問道:“解元公無事不登三寶殿,大約又想打齋,叫我們念經超度,是不是?”釗群會意,就假做悲傷之形答道:“正因這冤家,雖自她去世,諸事從厚,究竟弄得我心中不安,明日是她周期,故特來請師父們與我做一壇功德,以了心願,不知有客在此,衝撞莫怪。”
二尼又讚他十分情重,“也是這位娘子有福,結識了你,許多富貴人家正室,也沒有如此。”釗群道:“這也算不了甚麼,不過盡我一點心吧,想她得病到今,共花銀子千兩有餘,生時用的不算。隻是徒勞而無功。”說著,就假裝拭淚,便趁勢問道:“這二位娘子尊姓,是誰家寶眷?”二尼答道:“這位是黃教頭的夫人甘氏,這是他妹子玉蘭姑娘,今日請她吃齋,不期有緣,與解元公相遇。這都是姐妹一般,又無外人,何妨同席,解元公若不嫌殘席,就請用幾杯素酒。”甘氏姑嫂聽了他一派胡言,錯認為馬釗群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所以口雖推辭,身卻不動。二尼知道合意,連忙重整杯盤。飲到酩酊之際,二尼借事走開,讓他三人暢飲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