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個人坐,一個人站,立在這風景如畫的深山裏,幾間芧屋之前,看似便像極了隱居山林,歸於平靜的夫妻。
然而這二人卻並不是。
氣憤沉默卻並不壓抑,安靜中透著點淡淡溫馨,娑娜微微眯了眯眼,享受般的倚在躺倚之上,手中卻是已經有了動作。
她在寫字。
她‘說’:“剛剛白玉魔還在囂張的時候,任夫人曾提過,後山有一懸崖,深不見底,她說要與任幫主一同去那裏。”
這句話便是任夫人之前為拖延時間而說。
似楚留香這等聰明人,自然能在第一時間便認清是怎麼回事,所以他隻在瞬間便轉身朝屋內奔去。
他了解娑娜。
後者不會平白說這句話,相同的她也不會平白的拖在這裏不走。
所以她特意提及,便代表這句話一定具有其意義,甚至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此刻正在發生之中。
所以他往屋裏跑。
茅屋裏很靜。
靜得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推開了門也果然沒有瞧見任夫人,那青灰色的蒲團還在原地,但那時常跪在香岸前的女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好。
幾乎是瞬間,楚留香便奔到了屋內一角,推開了通往後山的那道小門,朝那所謂的懸崖處奔去。
任夫人正抱著骨灰盒朝那邊而去。
他到的時候,後者正要往那懸崖邊上去,瞧見楚留香任夫人顯然吃了一驚,過了半晌後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盜帥楚留香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聰明過人。”
然而楚香帥卻隻能笑笑,道,“這回倒真不是在下如何聰明過人,而是娑娜賴著不走許久,卻突然提起你說過要同任慈一起到這裏。”
“我隻是比較相信她。”
“那個女子,的確不一般呐!”長久的沉默之後,任夫人才狀似感慨道,之後又抬眸瞧向楚留香,問,“很累吧!”
她問的沒頭沒腦,然而楚留香卻似乎怔了一瞬。
他明白任夫人的意思,天下間的女子分許多種,愛撒嬌纏人耍小脾氣的固然需要哄,但也比較好摸性子,但若是將世事看得太透,又太過聰明,到了讓你根本摸不透的地步,便根本沒那般簡單了。
似回想了一翻,楚留香才再次開口。
“其實很多時候會覺得累,不過是人不對而以。”他說,“若當真是那個人,那麼便並不會覺得累,反而會多一分趣味。”
“而且,她並不難懂。”
楚留香說:“有些人隻是太過簡單,但世間真正簡單的人又太少,所以任何人都會用比較複雜的心思去思考她的所作所為,便顯得她更加複雜。”
任夫人似笑非笑的瞧著他身後。
娑娜正緩步走來。
她走得並不快,離這裏也尚還有些距離,但楚留香卻是清楚,以其的耳力,剛才的話勢必都已聽到了耳裏。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許是看出他的這份窘迫,任夫人將目光落到了娑娜的身上,待得對方走近了才緩緩的長歎一口氣。
“你早先時間便看出來了,為什麼那時候不阻止。”
娑娜提筆開始寫。
“我看故事裏,那些驚險的情節都是這般模樣,本來是想等你站在崖前我們再出現,結果又怕自己算得時間不夠準。”
她抬起頭笑了笑,繼而道,“所以,為防萬一,便提前了那麼一小會兒。”
這個答案倒當真是簡單。
甚至已經簡單到讓人覺得它本不該是答案,這隻應當是這個小姑娘隨意找的一個借口而以,但楚留香卻知道是真的。
任夫人或許先前並不會覺得是,聽了楚留香一翻話後也忍不住這般想。
娑娜的筆勢未停。
“而且我還要趁這點兒時間,想一些事情。例如,”筆勢稍做停頓,之後繼而道:“例如,如何說服你不跳下去。”
這個答案更加簡單。
以這樣一種簡單直率的方式聊天,就連任夫人也不再那般平靜淡然,而是饒有趣味的問,“那你想到了麼?”
娑娜點了點頭。
“想到了。”她‘說’:“隻是……您願不願意抱一顆平靜的心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