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之前,二人曾對座品茶,相談愉悅。此時,一柄長劍橫在桌上,氛圍緊張,撥劍出手隻在一瞬之間。
娑娜卻覺得要比剛剛輕鬆。
與人聊天,心情會覺得份外舒心無非僅是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這個人,二是因為這些話題。前者天鷹子顯然並不占據,而至於後者……她喜歡喝茶,卻並不十分懂茶,淺淡可以,深入的話……
所以,話題這一欄,也不占。
當這兩樣全部不占,又偏偏要因為一些原因一起聊天之時,人勢必會覺得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娑娜對茶,根本沒有她所表現的那麼了解。
之於茶,她懂,然而比之天鷹子,卻是差多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聊天勢必會耗費更多的腦細胞,想要達到輕鬆愉悅便更難了。於是,適才看似輕鬆閑適,其實並非如此。
還尚不如現在。
索幸撕開了臉麵,借劍留人,哪怕呆會兒要撥劍相對,也比剛剛故做輕鬆愉悅,要輕鬆自在的多。
劍橫在木桌之上。
娑娜的嘴角依舊含著笑。
似乎除了那一晚,她的臉上永遠都不會有其他的表情,即使那個表情是麵無表情,即使是現在這種情況。
她顯得十分閑適,並不見半分的慎重。
天鷹子卻與之完全相反,身為武林前輩,他的經驗閱曆自然極高,很快便將從被攔下到現在的情況分析了一個遍。
最後問,“你一開始便打算拖著我。”
他用的是陳述句,事實也確實如此,娑娜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並且適時解釋,“若非如此,我何必借著道長的好心,將話題引至茶道之上。”
對於茶,她又並非那般喜愛。
事實上從發現天鷹子之時,她便想了數種辦法想要將人暫且留下,短暫接觸之下,便已定下了現在這一種。
後者忍不住苦笑。
“想不到我天鷹子縱橫江湖這麼多了,臨了卻被一個小娃娃給擺了一道。”緊接著,卻是麵色一轉,肅然問,“即如此,姑娘想必也並非峨眉門下吧!”
娑娜點了點頭。
“不過是發現道長心地不錯,便借著那個時機提起了竹葉青,目的倒並非是為了誤導,而是為了延升話題。”娑娜寫道,“至於峨眉門下之說,事先倒是的確沒有想到道長會這般認為。”
不過,她也並不意外。
很多事情雖然之前並未想到,但當得知結果之時想要分析出原因便是十分簡單了,因此便沒有意外,沒有驚訝。
天鷹子盯著她,許久未曾言語。
娑娜不清楚自己說的他究竟信不信,不過那並不重要。她隻是道出實情而以,至於對方如何想,則並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周圍的客人已經散盡了。
可能是見慣了江湖中人動不動便撥刀撥劍,眾人走得十分迅速卻並不慌忙,甚至有一些還將桌上尚未吃完的飯菜打包了走。
而在這個時候……
娑娜卻緩緩的坐下了。
兩人對峙,本是十分緊張的時刻,稍有不慎便可能出大問題,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衣少女卻是又坐了下去。
倒茶,執杯,輕抿。
若沒有桌上的劍,沒有這走得空蕩蕩的客棧,沒有鄰桌被借了劍之人投來的興味目光,天鷹子幾乎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這個女子,當真很不尋常。
漂亮,聰明,武功高強,最讓人在意的是,根本看不透她。太過成迷,總是讓人心生忌憚,不敢隨意出手。
造型怪異的古琴懸在一邊。
憑空懸浮,這更證明了少女之所以還這般輕鬆自若的坐著喝茶,並非是沒有底氣的,甚至可能隻要他一出手,後者便能快速反擊。
不清楚,便有些不確定。
若是曾見過對方出手,天鷹子或許並不會如此謹慎;若這是在剛剛初見麵之時,天鷹子也怕早已撥劍刺去。
可現在,偏偏……
有些了解卻並不深入,導致他拖到此刻也沒有出手,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問題要問,那便是:“誰派你來的。”
娑娜搖了搖頭。
沒有人,然而天鷹子卻理所當然的覺得她表達的是不會說,不能說。沉默半晌之後,他還是將手放到了劍柄之上。
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