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數不清的海鷗輕巧的從海麵上滑過,遠遠的就聞得一陣琴聲,叮呼作響,妙韻天成。
楚留香到的時候,琴聲已近尾聲。
在這之前,他已將東麵這一片海麵之上的所有船隻都探了一個遍,算上一算,這最後一膄船之上便極有可能正是他要找的人了。
躍上水麵,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名白衣女子。
少女淡然的站在船頭,身前憑空懸浮著一把造型別樣的古琴,那錚錚琴聲卻並非是由她彈奏而出。
彈琴的人是無花。
楚留香是認識這位被人稱之為‘妙僧’的和尚的,即是和尚,琴聲中自然不會關乎風月,隻是也並不應當如此壓抑。
難不成是因為船頭的女子?
事實上從水裏探出頭之後,楚留香的視線便沒有從那名女子身上移開,隻可惜對方像是不知覺一般,即不看他也並不好奇他為什麼會從水裏冒出來。
琴聲已歇。
海麵上浪濤的聲音才將將響起,甚至楚留香還來不及回神朝船上的兩人打聲招呼,便又有琴聲響起,隻不過彈琴的人卻換了。
是那名女子。
做為一個不請自來的聽眾,本已失了禮數,又怎能在主人彈琴之時打擾?楚留香隻得收回即將脫口而窩在並不十分溫暖的海裏繼續聆聽。
這一聽,便已有所明了。
若說剛才無花的琴聲之中蘊含著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幽恨之意,怨恨積鬱難消,使人倍感壓抑的話,那麼此名女子的琴聲便是絕對的空靈,錚錚響起,仿若洗淨了這塵世的一切汙濁,讓人心空靈靜。
想來這二人是在這空礦的海麵之上切搓琴技。
楚留香知曉這二人短時間之內怕是停不下來的,因為他了解那種遇到知已切搓比拚的感覺,就如同他與無花的三次見麵,一次拚了三天三夜的酒,一次下了五天五夜的棋,最後一次說佛更是整整辨了有七天七夜。
如此一來……
一向很為他人早想的楚香帥又怎會出聲打擾,反正他要知道的早在剛剛便已看了明白,至於招呼,看眼下的情況還是“不需要。”
搖頭失笑間,竟似將最後三個字低聲念出。
“錚……”
琴聲突頓,少女突然轉頭看來,眼裏含著的是滿滿的驚訝與不可置信,視線在他與無花之間來回幾次,這才按下古琴之側的一塊雕花之處,立時便有潔白的便條與筆墨飛了出來,落到女子手中。
她在便條之上寫字。
如此情況自然惹得楚留得驚奇不已,心下也似被小貓撓著似的好奇極了,隻可惜他的臉皮雖厚,卻也沒到能在此時旁若無人的跳上船去,湊近了瞧一瞧的地步。好在他很快便看到了她寫了什麼字,隻因那少女本就是寫給他的。
“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個人在找談論楚留香,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女子想要見到他,所以看到這句話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酒已入杯,無花嘴角含笑的端坐在一邊。
不論何時何地,他似乎都是這麼一副樣子,好似凡塵的一切汙垢與其他,都沾染不到他的風毫。
楚留香也已上了船。
縱是初夏,陽光溫暖,剛從海裏躍出,一身冰涼的海水都不會太過舒適,然而他現在的樣子卻似已經洗過了澡,又換了一身新衣服一般的清爽。
以他自己的內力,縱是能如此之快的哄幹衣物,卻也絕不可能做到現在這般。
洗過衣服的人都清楚,衣服的晾曬也並非是沒有講究的,而且陰幹與曬幹,洗過與掉入海水,幹了之後的效果從來都是不同的。
他如今之所以能如此清爽的坐在船上,隻能歸功於依舊立在船頭的白衣少女。
隻是一小段的琴音,便似有股奇特的內力順著他的衣物轉了一圈,再之後他便如同從未躍進海裏遊了數十裏一般,滿身清爽的坐在船上飲酒。
不是不驚奇。
隻不過縱然覺得十分驚奇,這等可能關乎到她人武功絕學的事情,楚留香是斷然不會多問的,是以隻是簡單道謝。
女子輕輕頷首。
她的下一張紙條是遞給無花的,因離得極近,楚留香便能輕易瞧見,潔白的便條之上,一行娟秀的小楷落於其上。
“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楚留香抬首望向依舊站在船頭的少女。
自古英雄身邊總是會有各色美人,楚留香已經可以算是一個活著的傳奇,所見過的美女自然不乏凡幾,但這各色美女之中,卻絕沒有一個同眼前的女子一般,讓他甚至都找不出什麼詞彙來形容。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此刻便隻能用嫻靜脫俗四個字來比之。
僅僅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你,便似能讓你忘記一切的煩惱一般,琴聲空靈人亦靈,想來聲音也更是令人心醉,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