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慕凡是將軍的副將,守城的士兵自然不敢阻攔,所以他帶著保雞一路通暢地出了北堂國。
見保雞仍舊不停顫抖,淩慕凡心疼她的身體,稍稍放慢了速度。
保雞昏昏沉沉的,察覺到馬速慢了下來,轉頭問道:“慕凡,怎麼突然慢下來了?”
“你有身孕,哪裏受得住這麼一路顛簸?”
保雞聞言搖搖頭,“不,我想快點兒離開這裏,回到煉金國……”她不由得又抱緊了頭,迫切地想要逃離北堂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獲得平靜。多希望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原來的模樣,但是火海的一切都如可怕的夢魘一樣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淩慕凡輕歎一聲,安撫道:“你放心,我會將你安然送回煉金國的,但是速度不能快了。”
“慕凡,我受得了,真的沒事。”
“不止是因為你的身體,這夜路不好走,我們兩人共乘一匹馬更要格外小心。速度慢一點兒,你剛好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夜色中,保雞看不到淩慕凡的臉,隻能聽到他低沉的男聲。在此刻,淩慕凡是他唯一的依靠,聽著他的安撫,保雞覺得安心不少,困意這才一股腦地襲來,她很快就靠著淩慕凡的胸膛睡了過去。
淩慕凡輕歎一聲,將馬速放得更慢,以便保雞可以好好休息。
夜色濃重,他們騎馬而過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一道斑駁的光影。
*
王爺府,下人們仍在忙於收拾火後的廢墟,而北堂寒玉自保雞離開後許久才緩緩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再沒出來過,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令下人們看了都覺得心疼,王爺素來是豐神俊朗的模樣,何時如此落魄過?
書房內,北堂寒玉腳下已經是酒瓶遍地,隨便動動腳都會踢響空酒瓶。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酒,隻是不停地喝,拚命地喝,總覺得自己還是太清醒。為什麼不醉呢,也許醉了青青就會回來了……
他俊美的臉已經因過度飲酒而泛紅,眼裏也沒了清明,一副渾渾噩噩的落魄模樣,似乎一夜之間就頹廢了不少。
醉眼朦朧地晃了晃酒瓶,然後將酒瓶倒置而放,毫無形象地將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這才將空酒瓶一扔,對守著的家丁道:“沒酒了,再拿酒來!”
家丁看著一地狼藉,很是憂心北堂寒玉的身體,大膽撒謊道:“王爺,王府裏已經沒酒了。”
北堂寒玉一聽,當即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推到了地上,口齒不清地斥責道:“大膽奴才,膽敢……欺瞞本王……快去……拿酒來!”
“王爺,您不能再喝了……”
“快去!”
家丁不敢忤逆北堂寒玉,歎了一聲隻好聽命去拿酒,剛一轉身卻看到了剛到的淩紫煙,“王妃……”
“王爺怎麼樣了?”
家丁麵露難色,指了指書房的位置,滿地狼藉馬上映入淩紫煙的眼簾,不用家丁多說她也明白了。
“王爺他還要酒喝,但是今晚他已經喝了很多了……王爺本來就不是能飲酒的人,這樣喝下去是要傷身體的。”家丁心疼北堂寒玉的身體,所以對著一直懼怕的淩紫煙也不由得多說了幾句。
淩紫煙聞言,揮揮手道:“不用去取酒來了,你和小紅都下去吧。”
“是,王妃!”小紅應了一聲就推著家丁離開了。
淩紫煙這才步履輕盈地進了書房,輕輕關上了房門,躲避過一地狼藉,來到了北堂寒玉麵前。
“酒……來了?”北堂寒玉打了個酒嗝,看到眼前人後麵上一喜,猛然道:“青青?!”
沒等淩紫煙回答,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你不是青青,青青……她不會回來了……”
淩紫煙見他這副樣子既生氣又心疼,安慰道:“王爺,她不回來就不回來了,你何必為了一個賤女人作踐自己的身體?!”
“不準你侮辱青青!”北堂寒玉根本沒意識到誰在跟自己說話,他隻是醉醺醺地對聽到的話做出反應,不論是誰在說話,詆毀青青就是不行!
淩紫煙見他喝醉了都還如此維護洛青青,心裏更加氣惱,柳眉微蹙。洛青青,為什麼你命那麼大,燒都燒不死你?!
她不相信自己會敗給那個女人,絕不相信!
北堂寒玉愣了愣,突然毫無形象地哭了起來,無力地垂下了頭。
淩紫煙見狀,不願意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她心裏一動,輕輕將手搭在了北堂寒玉的肩頭,“王爺,你還有紫煙在呢!”
“紫煙?”北堂寒玉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晃了晃腦袋,然後將淩紫煙的手撥到了一邊。
“王爺!”她好心安慰,王爺竟這麼絕情?!
淩紫煙不肯服輸,嫉妒和愛慕的情緒一起湧上,她心一橫,猛地從身後抱住了北堂寒玉的身體,“王爺,紫煙敬你愛你已久,別推開紫煙……”
北堂寒玉有些迷糊,他甩甩頭,看清環在自己胸前的手之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毫不留情地將淩紫煙的手掰開了,淩紫煙沒想到北堂寒玉會如此粗魯,身體重心不穩,重重地跌坐在地。
“別這樣!”北堂寒玉稍稍清醒了一些,冷聲斥責。
北堂寒玉的無情令淩紫煙萬分委屈,她花容帶淚,一臉委屈惹人憐惜的模樣,哽咽道:“王爺,你為何這樣對我?我才是你的王妃啊!”
北堂寒玉微微皺了下眉,眼前時而清明時而模糊,“是王妃,卻不是……”
他後麵的話含糊不清,淩紫煙更沒聽到,但就是前麵幾個字已經足夠讓她疑心的了。今天,她一定要向北堂寒玉問個明白!
“王爺,當初是你主動向我求親的,既然你不喜歡我,當初又何必要與太子爭搶,硬要娶我進門?我淩紫煙自問嫁入王府後恪守婦道,端莊有禮,對王爺也是關心有加,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洛青青那個賤人!”淩紫煙也是忍耐到了極點,這會兒的語氣已經是**裸的質問,毫無溫婉禮數可言。
北堂寒玉本就憤懣無處發泄,這會兒又聽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保雞“賤人”,怒氣徹底衝破了閘門,道:“娶你進府並非本王所願,與你保持夫妻的虛名也屬情非得已!本王此生隻喜歡青青一人,你休要再出言侮辱她!”
淩紫煙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冰冷的回答,忍不住搖著頭後退了幾步,“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娶我為妃?!”
北堂寒玉隻是被怒意衝昏了頭腦,此刻的他腦中並不清醒,聽到淩紫煙的質問,衝動之下說出了本該永遠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切都是父皇所托!當年父皇出宮遊玩,偶遇我母妃,兩人一見生情愫,於是父皇將我母妃帶進皇宮,封為怡妃。父皇早年風流多情,卻在遇見我母妃之後變了性情,此後隻獨寵我母妃一人,不曾臨幸過其他妃嬪,此事於母妃而言是疼寵,但是於其他妃嬪而言卻是莫大的傷害,這其中,就包括皇上的生母秦皇後!”
淩紫煙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這與你娶我有何關係?”
“秦皇後才思出眾,一生為父皇出謀獻計,就算被父皇冷落後亦未改癡心,隻是父皇醒悟得太晚了。秦皇後死後,父皇為了補償自己的過失,故而立了皇上北堂寒冰為太子。”
淩紫煙聞言點了點頭,這是皇族秘密,北堂寒玉不說的話她永遠不可能知道。她一直疑惑先皇為什麼會立了處處都不及北堂寒玉優秀的北堂寒冰為皇子,現在,這個問題終於得到解答了。
“那又如何?”這些皇室秘密與她有何關係?
北堂寒玉稍稍清醒了一些,但也許是因為壓抑得久了,一說起來便有些不受控製,“父皇雖然立了皇兄為太子,但還是擔心他能力有限,無法肩負起北堂國的江山重任,於是便命我終生輔佐於皇兄左右,助他做一個賢明之君,使北堂國的基業得以綿延。母妃一直敬重秦皇後的為人,而我又自幼便與皇兄相親,助他自然是理所當然!隻是我沒有想到,父皇托付給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你為妃!”
淩紫煙聞言,身體微微一顫,她有種預感,自己距離想知道的一切近在咫尺了。
北堂寒玉看著她如花似玉的麵容,卻是無情地坦然相告道:“我對你並無情意,而且對你的情況也並不了解,即便在向先皇要求迎娶你時,也隻是知道你是淩將軍的女兒而已!”說實話,他對北堂國第一美人並不了解和上心,相比之下,當時癡迷追求自己的洛青青倒是令他記憶深刻許多!
“你……”淩紫煙拚命搖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與我不同,皇兄是真的對你一見鍾情,癡心不曾改變過。”北堂寒玉說著輕歎了一聲,“這也就是父皇命我必須娶你為妃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如果北堂寒冰不喜歡我,那你也就不會娶我?”
北堂寒玉聞言,輕歎著點了點頭。確實如此,皇兄喜歡的偏偏是淩榮山的女兒,這實在是造化弄人!
“早在很久之前,父皇就已經察覺了你爹的謀反之心和他暗地裏的蠢蠢欲動,隻是顧忌他手握重權,所以一直隻能以懷柔政策應付。也是很早之前,父皇就見識過你的性情和為人了,他對我說起過,皇兄若是將你娶進宮中,那北堂國江山必會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