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決絕的分別(3 / 3)

他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嘴角忽而就有了笑容。

“你來了。”他沒有轉身,聲音還是林丹熟悉的聲音,“為什麼約我來這裏?”

“……”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對我來說,那已經成為過去,現在重要的是你——”轉身,那個沒出口的名字就停在了他震驚的目光裏。

“怎麼是你?”

他一臉驚訝地看著林丹,林丹也是一愣,他等的不是她?其實她找的也不是他,她找的是……

思緒在他的手機鈴聲中斷開,他看了看手機,是一條信息。

對不起,湯寧,我騙了你,事情之所以能解決,其實都是林丹的功勞,我並沒有那麼大能力,除了莫君豪我真的想不出其他能幫你的方法,所以我還是背著你求林丹幫忙找了莫君豪,我不祈求你的原諒,我隻希望你和林丹能重歸於好,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開心快樂……

“笨蛋。”兩個字隱隱透著心疼,他緊緊握著手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紀敏佳啊紀敏佳,她以為他的智商是白誇的嗎?有些事他很早就察覺了,隻是不願承認,不願麵對,可現在這丫頭居然幫他作了決定。

湯寧無奈地搖了搖頭,林丹看不懂他這一連串的反應,但是很奇怪,她突然覺得湯寧變了,變回了當初她認識他的樣子,優雅的,紳士的,甚至是完美的。

“是敏佳約你來的吧。”他看著她,眼神很清澈,什麼都沒有,很溫和地與她對視,然後恭敬地站著低頭頷首,誠懇地說:“謝謝,這件事如果不是你,肯定不會這麼快解決,也可以說根本沒法解決,謝謝你。”

“為……為什麼要謝我,我什麼也沒做。”

“沒有你,莫君豪不可能幫我,是他介入了這件事,才在這麼短的時間查到做手腳的人,其實說起來,那個人你也見過。”風吹動湯寧的發絲,“還記得莫君豪舉辦的那場慈善答謝宴嗎?就是在那場宴會裏企圖帶走敏佳的那個男人,他大概是覺得麵子過不去對我記恨在心,畢竟他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貴公子,隨便指使一個人做點事並不難,也是我大意,不然也不會讓他得了機會。”

“我能再回到公司,都是莫君豪的幫助,雖然我真的討厭這種感覺,”成為莫君豪手下敗將的感覺,可他必須承認,人情難還,但是他必須坦然地說:“沒有莫君豪,就沒有現在的我,而沒有你,莫君豪就不會幫這個忙。”

她不知道湯寧為什麼刻意強調這件事,還要強調兩遍,但就算是莫君豪幫的忙又怎樣,他會幫她,同樣會幫別人,沒什麼區別。

“莫君豪他對你……”

“湯寧,”她打斷他,“我不想聽莫君豪的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那天,七夕那天你是來過的對嗎?還有那個雨天,你是回來找過我的,然後你撿了我丟的麵包笑臉。”

她不相信湯寧真的要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湯寧深吸口氣,“我是去了,但如果不是伯父來找我的話,我是肯定不會去赴約的。”

“伯……伯父?你……你說的是……”

“是的,你的父親來找過我,就在七夕的前一天你從我們公司離開以後。”

“爸爸……”林丹睜大眼睛,原來父親早就知道了……

“我做了太多幼稚的事,可出事的這段日子我反而想清楚了很多事,你有一個很愛你疼你把你放在掌心裏的好父親,我大概就是被這種愛感染了,才會把這份愛當成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的燃料,但那是不夠的。我們的交往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你隻是習慣了我在你身邊的這種感覺,才會錯以為那就是真感情,但這種感情永遠升華不到愛情,開始我們都一樣,可現在不行了,我奢侈地隻想要愛情,那種愛而不得的感情,太痛,太煎熬,也許我就是做騎士的命,命告訴我,我的任務是守護,我偏要逆行,偏要逆命,才會做出很多極端的行為,傷害了你。這些日子反而使我平靜了下來,厘清了很多東西,其實人隻要肯回頭,很容易得到幸福,”仰望著巨大的摩天輪,湯寧唇角綻開一抹特別閃耀的微笑,“你知道嗎?林丹,我們尋找的幸福其實不在高處,它一直就在我們身邊,我們缺少的,隻是一雙發現它的眼睛。”

他就站在她麵前,麵容很平和,就像在對待一個老朋友。

“很多時候我們都太偏執,其實敏佳說得對,順從自己的心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他看清了也釋懷了,隻是在林丹的眼中還有重重迷霧,撥開它們的人卻注定不是他了。

“林丹,”他鄭重其事地看著她,整個人神采奕奕地站在那裏,“那些傳說很美好,但摩天輪是不可能帶給你幸福的,你的幸福需要你去抓住,當你肯正視自己內心想法的時候,它就來了。”

他眼裏竟有憧憬的光影在閃,林丹卻愣在那裏,不管湯寧的幸福論有多打動人,他就是鐵了心不會回頭了,這沉重的事實擺在眼前,林丹一時半會還緩不過神來。

“莫君豪,”再次聽到他的名字從湯寧口中說出來,林丹猛地抬了頭,“他對你是不一樣的。”

然後湯寧笑了,他的身影被夜色掩去,聽說分手以後的戀人不可能成為朋友,他已經吝嗇到送她回家都不願意的程度了嗎?

“湯寧,”她不願承認這是事實,“可以……可以送我回家嗎……”

她知道他停在那裏,風在他發間穿梭,有種即將失去的難過感充斥在她心裏,這時候她已無力思考湯寧的話,她隻知道這種即將失去湯寧的感覺很可怕,她恐懼沒有他的日子,她拚命想抓住的是……

你隻是習慣了我在你身邊的這種感覺,才會錯以為那就是真感情。

一種感覺,她拚命想抓住的是一種……感覺。

“抱歉,我已經不能再做你的騎士了。有一個人現在更需要我。”

他拒絕了林丹的請求,不給她一絲希望,邁步離開的時候腳步無比堅定,他離開的不隻是林丹,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踩著他們過去的記憶,甜蜜苦澀都成了他身後殘留的印記,離開錯的,才能找到對的,雖然腦海裏仍揮之不去那個可愛俏皮的影子,她為他所做的努力,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為她曾經撕心裂肺地去堅守,他也曆曆在目,可是現在,都過去了,隨著他越來越遠的步伐遠去了。

幸福是自私的,曾經以為離開了誰就會痛徹心扉,沒想到這一刻真的來了,反而能坦然麵對,愛情真的沒有誰離不開誰,隻有誰更愛誰,可是原諒他,他真的不是偉人,他也需要溫暖也需要被愛。

涼亭,花園,走廊,他的腳步匆匆,隻為找到那個躲在樹蔭下為他哭泣的傻瓜,那種痛心他不要,便也不要再有人重蹈他的覆轍。

終於,他找到了她。

碎花的裙子,梨花帶雨的小臉,還有此刻驚訝無比的表情。

“湯……湯寧?”

“傻瓜。”他也跟著她蹲下來,替她擦眼淚,愛情還真是一個會讓人變傻的東西,“幹嗎一個人躲起來哭。”

“你……你不是和小丹在一起嗎?你走了,小丹呢?你不是應該送她回家嗎?”

她關心的焦點始終在他身上,湯寧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溫暖,這種被放在手心裏的感覺,讓他感動,讓他心安。她是一個值得被珍惜的姑娘,他沒理由讓她失望。

“會有人送她回家的。”他笑望著傻傻看他的姑娘,“以後,我隻送一個人回家,那就是你,敏佳。”

她的眼裏還有淚光,震驚到雙手掩住了口,她覺得這樣對林丹不公平,可又難以拒絕這觸手可及的幸福。可知道,這一刻,她等了多久,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等到的誓言,聽到的瞬間卻如身在夢中一般,忍不住就抬手摸了摸湯寧的臉,很真實,他的笑也很真誠,就讓她自私這一回,這偷來的幸福,即使流盡眼淚也值得去擁抱的人,她要緊緊地抱住他,哪怕下一秒他會從她身邊離開一樣,牢牢地抱住他。

湯寧的襯衫已經被她的眼淚浸濕了,可他卻定在那裏,仿佛被紀敏佳這種情感爆發的舉動震驚到了,隱忍的全部感情都化作淚水從眼底洶湧而出,仿佛那個雨天的他一樣……

那種隱忍沒人比他更懂。

突然地,湯寧垂在兩側的手臂緩緩抬起,在某雙掩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裏,抱住了紀敏佳。

看到他們相擁在一起的畫麵,躲在暗中的林丹竟覺得很美好,美好得她如果去破壞了,便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眼睛有些疼,酸澀地眨了眨,眼前就模糊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怎麼到的餐館,不點吃食,點了七八瓶啤酒。除了麻醉神經以外,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的思想停下來,不再去想湯寧,不再去想紀敏佳,隻有醉掉,一醉不醒,可偏偏有人打擾她的好夢,眼睛睜開一絲縫隙,林丹就皺起眉來,伸手就拍上了那個人的臉。

“莫君豪,怎麼又是你,又想多管閑事了是嗎?怎麼每次倒黴都能碰上你,”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等那人甩開她的手,林丹就推了他一把,“你走,你給我走,我才不要你可憐兮兮的關心,不是不幫我嗎?幹嗎背地裏做動作啊,不是有了李欣欣嗎?還來關心我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的無心我會錯意啊,我已經很努力地忽略你的存在了,為什麼你還是陰魂不散……為什麼就是……”

被她推搡的服務生也急了,都客氣地跟林丹解釋了好幾次他不是莫君豪,更聽不懂林丹的醉話,讓她把賬結了,林丹不聽,服務生差點就報警處理了,剛要去櫃台撥電話,在門邊停留多時的一個短發女子拉著行李箱走了過來,拿出一張卡遞給服務生。

“她的賬我來結。”

帽簷遮住了她的臉,隻有薄薄的紅唇和尖巧的下巴露在外麵。誇張的歐美風著裝使她格外顯眼,可女子卻並不理會那些目光,等那服務生結賬回來又請他幫忙找了輛的士,扶著已經喝迷糊的林丹上了車,女子在附近的旅店幫她開了一間房,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薄唇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轉身,提起行李箱往外走,床上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林丹看到了那個女子的背影,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

“誰……”她的聲音很小,房間很靜,女子聽到了,停在門邊,精致的紅色高跟鞋很紮眼,卻沒有轉身,塗了黑色指甲油的細長手指轉動門把。

“你是誰……”她追問著,意識再不清醒她也知道印象裏沒有這個人。

門被拉來,女子往外邁開腳步,然後門被輕輕帶上,她的聲音融進林丹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