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半個小時，林丹索性請了假，她腦袋生疼，滿腦子都是在莫君豪麵前自己蠢笨了的樣子，現在吹著風清醒了，才把正事想起來。回望著遠去的高爾夫球俱樂部，林丹早沒了回去的勇氣，剛丟了人出來，哪有臉再見莫君豪。
她一臉沮喪地沿著路邊走，半天連一輛的士都沒有，路麵上來往的都是高檔私家車，林丹更泄氣了，望著沒頭沒尾的大馬路，難不成要踩著高跟鞋走回家了嗎？
蒼天啊！林丹剛在心裏吼，一輛開過去的白色小轎車就倒了回來，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竟是莫君豪。
林丹眨了幾次眼才確定那不是幻覺。
他用眼神示意林丹上車，還開了副駕駛的門，像是防止林丹會坐到後麵去一樣。
林丹一想到要和莫君豪共處一個空間，就有點兒不想上車了，可眼下情況，她根本沒得選，而她也不想惹莫君豪發飆，總裁難得脾氣這麼好，臉上也一片大晴天的，林丹看了也沒那麼緊張了，坐進車裏，就在莫君豪旁邊，他嚴肅認真的側臉，這種感覺竟恍然如夢。
“手機可能是落在家裏了。”
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林丹開始沒反應過來，動了下腦子就呆住了，莫君豪這是在跟她解釋並不是故意不接她電話而是另有原因的嗎？
太不可思議了！
“有急事找我？”
“呃……”林丹正發愁怎麼開口，沒想到莫君豪先問了，“那個……是，有一點點……”
她笑得太假了，莫君豪蹙眉，看她一眼——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一點點是什麼？
“說。”
林丹咽了口唾沫，做了個深呼吸，瞅著莫君豪，一氣嗬成就道出了事情的始末，不過她沒說是湯寧，隻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莫君豪卻很敏感。
“男的，還是女的。”
“男……男的啊，怎麼了？”
“男的，多重要的男的。”
“呃……”幫就幫，不幫就不幫，怎麼還分起男女來了，“那個……”
車已經開進了市裏熱鬧的街區，莫君豪突然在十字路口來了個急刹車，害林丹腦袋更轉不過彎來了。幸好係了安全帶，林丹身子前傾就被拽了回來，安全落座。
那端的莫君豪看不出喜怒，目視前方。
“下車。”他說。
林丹愣了，看看窗外，這裏前不著公司後不著家的，不過大老板下了逐客令，她也沒理由再待下去了，推門前，林丹頓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不死心地扭過頭來看著莫君豪。
“總裁，關於我跟您說的那件事，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呃……我知道我這樣說肯定又惹您不高興了，但是除了您，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這樣的罪名背下來就是一輩子的汙點，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他肯定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求您再認真考慮一下好嗎？我真的不想看到他的人生就這麼被毀掉。”
“你可以下車了。”他仍是沒有看她，別人的前途人生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再停在這裏，警察叔叔一會兒就得來開罰單了。
林丹還想說什麼，可莫君豪冷冷的態度，生生讓她把話咽回了肚子裏，垂頭喪氣地下了車，站在這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看莫君豪的車絕塵而去，感覺心都空了，怎麼能祈求資本家有憐憫之心呢，幫是人情，不幫是本分，她怪不得誰，隻怪自己太渺小，什麼都做不了，無法跟紀敏佳交代，更沒有臉去見湯寧。
可憋了一肚子話又不知道該跟誰說，打開電腦習慣性地給“丹丹一個你”發私信，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對著一個虛擬的人自說自話，哪怕收到的還是廣告，也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可發過去很久，都沒有收到自動回複的廣告宣傳之類的消息，林丹一下就坐直了身，連發了幾條還是沒收到廣告。
在嗎在嗎在嗎？
她興奮地敲著鍵盤，沒廣告回複了，這是不是預示著對方的號找回來了，可她的興奮很快落空了，對方一直沒回複……
時間一天天過去，林丹還是束手無策，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無論如何也該去見一見湯寧，這個時候至少該陪在他身邊，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躲去洗手間打算給紀敏佳打電話，剛到門邊就聽見裏麵有人在討論她，還點名道姓叫出了林丹的名字。
“我沒看錯吧，這男人……這男人不是林丹的男朋友嗎？怎……怎麼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挺親密的！”
“唔，都抱在一起了，看，不得了啊，丹姐還說沒什麼，這都出大事了吧。”
“我看她那是為了麵子才說沒事的吧，這種事誰好意思開口，怎麼也得遮羞啊。”
“嘖嘖，就說吧，長得好的男人都靠不住，可憐的丹姐啊，我看她一點兒也不像知道的樣子，說不定還被蒙在鼓裏，男朋友有了新歡都不知道呢。”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你們要想知道她知不知道還不容易，就把欣欣拍的這視頻直接給她看，要是她很淡定就表示已經知道了，反之就是還不知道。”
“這樣好嗎？對丹姐是不是打擊太大了……”
“大什麼大，沒聽過嗎？長痛不如短痛。”
“唉，我說你們真夠無聊的，男人靠不靠得住我不知道，但是像林丹這種沒格調、沒味道的女人，還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被甩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們大驚小怪個什麼勁兒。要是哪天欣欣大美女被甩了，你們才該跌破眼鏡呢。”
裏麵的女人一陣哄笑。
“別鬧了，男人到了欣欣大美女這兒，隻有被甩的分，像林丹男朋友這樣的都不夠級別，也就總裁……”說到這兒所有人都來了興致，紛紛詢問李欣欣跟莫君豪的發展，李欣欣合了手機隻是笑，甜蜜的勁頭已經是昭然若揭的證據，而門外的林丹也聽不到視頻裏湯寧的笑聲了。
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李欣欣放的聲音大，林丹都能聽到視頻裏杯子碰撞的聲音，像是在慶祝什麼，還有一個熟悉的女音，在勸他少喝點，他卻說，看到你高興，還不得多喝點兒。
林丹在門外戳成了木頭，她使喚不動自己的腳，那群女人已經開始往外走了，門打開，所有人看到她都是一愣，然後打了聲招呼匆匆走掉，李欣欣沒有隨大流離開，她看著林丹，很坦然，臉上表情淡淡的。
“丹姐。”李欣欣喊她一聲，林丹的目光才從地板聚集到她身上，“別難過了。”
李欣欣的安慰反而擴大了林丹心裏的痛楚，她想忘掉的事實，李欣欣卻要把它公之於眾，明明可以直接來找她，告訴她就好了，這是她的事，如今成了娛樂大眾的話題。
“給我看。”既然拍下來了，她不看，不是浪費了嗎？林丹看著李欣欣，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丹姐，你還是別看了。”
林丹笑了一下，如果不想讓她看到，幹嗎費盡心機地拍下來。
“好吧。”李欣欣妥協，翻出視頻來給林丹看，邊注意她的表情變化邊解釋說：“我也沒想到會在那裏碰到你的男朋友，當時他們也在那家餐廳吃飯，我本不想拍下來的，可我覺得萬一你被他蒙在鼓裏怎麼辦，丹姐，這樣的男人早看清了也好。”
看著鏡頭裏湯寧和別人擁抱在一起的場景，林丹心裏竟沒有想象中難受，那個女生她太熟悉了，側臉都是那麼溫柔，她輕拍湯寧的背，湯寧是真的高興，而且換了新裝，褪去滿身頹廢，光彩也重新回到了他眼中。
她不難受，隻是難過，她在為他擔心著，他卻和別人在狂歡，而紀敏佳丟給了她一個炸彈，自己卻和湯寧在一起，笑得自在。她卻像個傻子一樣，為了幫湯寧，在莫君豪麵前出盡了醜，一介小職員自不量力地去求大老板，可笑她還在暗自愧疚，覺得無顏麵對他們。
為他人作嫁衣，滋味還真不錯，可林丹就是忍不住伸出手指觸摸上了視頻裏湯寧那張許久未見的臉，她按得用力，跳出了幾個選項，然後她的眼睛動了動，手指自然滑到了刪除鍵上，都沒猶豫就按了下去。
“啊，抱歉！”她去看李欣欣，李欣欣也用力地看著她，隔了兩秒就笑了。
“沒事，我本來也要刪掉了。”收起手機，李欣欣借口有事先走了，那個曼妙的背影真美，長發飄飄的樣子和莫君豪走在一起還真是格外搭襯，就是腦海裏也不知怎麼就浮現了湯寧當初對她說的話。
“白骨精在沒露原型之前也漂亮。”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林丹搞不懂，她也不想懂了，現在她隻想安心工作，下班回家，不讓父母擔心。
偏偏人要是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電動車居然紮了外胎，現在已經是癟癟的了，李欣欣和幾個同事聊得正歡，看都不看她這邊，坐著同事的車就走了，林丹在她們後頭，看著李欣欣跟著別人走掉的這一幕，忽然又想起李欣欣剛來時總是繞著她轉，中午一起吃飯，下班一起回家，李欣欣人漂亮嘴甜，平時挺勤快就是不願騎車，都是搭公交，湯寧不來接林丹的時候，李欣欣經常和林丹一起搭公交，兩個人什麼都聊，聊得最多的是莫君豪，林丹開始也沒在意，上次李欣欣也親眼見識了總裁的脾氣，找她說出來發發牢騷也正常，所以林丹是大大地理解李欣欣當時的感受。
可如今想來，林丹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人都是會變的啊，難怪Tina總讓她長個心眼，結果心眼沒長，反而更缺了，她這是典型的教會了徒弟餓死了自己。
這個時間修車的門店應該還沒關門，她推著後輪已經沒氣兒的電動車正往外走著，包裏的電話就響了，屏幕上閃爍的號碼她不認識，接起來，是敏佳。
“小丹，你在哪兒呢，方便見個麵嗎？”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柔軟，林丹的語氣無論如何也生硬不起來了，可林丹卻回得幹脆。
“抱歉，我可能沒時間，”林丹在她的遲疑中接話，“如果你是要問我關於那件事的話，我很抱歉，沒能說服莫君豪，沒能幫上湯寧……”
“嗯？”
“以後……”腦海中都是湯寧和紀敏佳在一起時的笑臉，林丹咬了咬嘴唇，既然這樣，那麼她就成全他們，成全湯寧的開心，“湯寧就拜托你了，我還有事，就先掛了，拜拜。”
“誒？那個……小丹，等一下……”
她沒有聽對方說完直接掛了電話，從陰暗的車庫出來，外麵一片光亮，秋風迎麵吹來，她也醒了不少，繞著小路到了修車的門店，抬頭就看到上麵掛了一個牌子：有事休息一天。
林丹蔫了，推車低頭出了巷口，人來人往的大馬路，她就站在這兒的十字路口，前方正是紅綠燈。林丹左右看看，扁了扁嘴，拍著不爭氣的電動車，正要掉頭，挨著人行道停著的黑色賓利車突然緩緩降下車窗，從裏麵露出了莫君豪一張帥到掉渣的臉，他像是剛從什麼宴會出來似的，穿著很正式的西裝，一身貴氣。
開車的是劉辰東，他也看到了林丹，卻不似往常熟絡，反而盯著可以通行的綠燈皺了皺眉。而莫君豪看著她癟掉的車胎，然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