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想見我們?”林家少奶奶柔柔問她。
張氏聽見這句話,心裏越是咯噔一跳,額頭上青筋“突突突”跳著,攪得她不得安生,一旁的玉兆和惡狠狠的眼神也叫她心虛,她勉強牽起嘴角,攔住林家少奶奶道:“林少奶奶身懷六甲,不好在外頭吹風,不若隨我回府,咱們坐下好好聊聊!”
玉兆和也回過神來,趕忙對林家成道:“可不是,林少爺難得來一回安平,定要上我府裏坐坐!”揚了手請林家成,林家成卻是慌不忙道:“不忙,去您那之前,有件事兒我想問問玉二小姐……”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玉琳琅跟前,柔聲問她:“聽說你要見我?是與這房子有幹係麼!”
“琳琅!”張氏急急打斷,玉兆和將她拉回來,低聲斥道:“你要做什麼!”
“老爺!”張氏急得都快哭了:玉琳琅,好個玉琳琅,她竟沒看出來她一肚子壞水!竟然自個兒找上林家了!
“老爺,快攔著她!”她低低說著,抬眼看玉琳琅,隻見她嘴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眼神飄過來,是鄙視和不屑,她隻覺心下一沉,便聽玉琳琅帶了歉意道:“是與這房子有關……林少爺,這房子,我怕是不能賣給您了!”
“嬌嬌兒,咱們有事兒回屋說!”張氏幾乎哀求道,“林少爺和林奶奶畢竟是客人,哪兒有讓客人站著說話的道理?”
“無妨!”林家少奶奶笑道:“自我懷孕後,夫君便不大讓我出門,整日不是躺著便是坐著,都快把我憋壞了,今兒還是我央著他帶我出來走動呢。這會太陽正好,我站著曬曬太陽也覺舒坦。”
那一廂,林少爺挑了眉問:“為什麼呢?”眼神有意無意飄向張氏,“玉夫人說您敲定了主意要賣了這房子與我的,你說不賣便不賣了,總要給我個解釋?”
“這事兒都賴我!”玉琳琅歉疚道:“不怕您笑話,前些時候我病了一場,險些喪了性命,家中為了給我治病,東拚西湊才湊齊了藥費。我實在無以為繼,聽大伯母說您想要買我家的房子,我便動了心,可每每想到這是爹娘留下我與弟弟,我便不舍得。那日舍弟被人構陷傷人,那人非要讓咱們賠一百兩銀子,我實在走投無路,才下了決心賣了房子保住弟弟。”
一壁說著,一壁眼眶泛紅,強忍住哽咽聲,聲音低下去:“現下,我總算把這些難關都度過了,再看看這一磚一瓦,都是爹娘留與我和弟弟的念想,我若是賣了這宅子,隻恐死後沒臉再見爹娘……林少爺,您大人大量,還願您原諒我的出爾反爾……隻要您點頭,我就讓伯母將那買房子的八十兩銀子換給您,餘下的,您要我賠多少,我都沒有怨言!”
“八十兩?”琳琅話音剛落,林家成臉色變了幾番,似笑非笑地望著此刻已經麵紅耳赤的張氏,揚聲道:“玉夫人,這個事兒是不是不大對?您說您侄女兒要賣房子,我可是二話不說給了您一百兩銀子的定錢!說好了辦妥了之後再付另外一百五十兩。怎麼到了她這,全款才八十兩?”
“一百兩!”玉琳琅佯裝吃驚,問張氏道:“什麼一百兩銀子?伯母,您昨兒個才跟我說,林家少爺要用把八十兩銀子買下我這宅子,你,你騙我?”語畢,眼睛裏淚珠兒在打轉,似是難以接受,“您說您給我四十兩銀子度過難關,還說幫我賣了房子能得八十兩,便能夠我還王家的一百兩銀子……伯母,我是您親侄女,小滿更是您親侄兒,您說您待我們如親生,可您為什麼要騙我們!”
“夭壽拉!連自己侄兒都騙!”在一旁的洪大嬸適時起哄道:“我說玉夫人怎麼轉了性子來當什麼和事佬,原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呐!玉夫人,你同王二家的整日在一塊嘀嘀咕咕的,莫不是就是商量著怎麼坑自家侄女兒的錢吧?嘖嘖,前幾日王二家的那出‘仙人跳’,不會也是您的主意吧!”
張氏麵上一紅,急急道:“胡說什麼!”一壁轉過身來央求玉兆和:“老爺,借一步說話!”
玉兆和麵色變了幾變,剛要對林家成開口,林家成已經悠悠然道:“方才還聽夫人說,玉家人一向光明磊落,沒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怎麼事情輪著自己,就要借一步說話了?今日林某原是來看買下的房子,結果看來這煮熟的鴨子或許要飛,林某這心啊,很是不暢快!”
“林少爺,你聽我說……”玉兆和急急道:“這事兒或許是有什麼誤會,您待我問問清楚,我定給您個滿意的答複!”
林家成撇開頭不說話,林家少奶奶微微一笑,溫言道“夫君,這日頭曬得我口幹,聽說安平水甜……”轉頭朝玉琳琅微微一笑,問:“玉小姐,不知可否上你府裏討杯水喝?”
“那是自然!”玉琳琅抽噎著,低下頭抹了淚,帶上笑道:“寒舍簡陋,夫人不嫌棄才好。”
身子一偏,便要引路。林家少奶奶扯扯林家成的袖子,討好地皺眉,林家成才冷哼了一聲,隨林家少奶奶走進院子裏。
玉兆和落在身後,等林家成走遠了,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恨恨問張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氏身子一哆嗦,低低回他道:“老爺,你家這侄女兒心肝兒黑!她是存心要害我呀!”
“她不過孤兒寡女,能害你什麼!”玉兆和痛心疾首,“說,這房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氏從未見過他這樣疾言厲色,礙著左鄰右舍都在,按捺下心中的怒氣,低低道:“能怎麼回事!他不是說了麼,想要用二百兩銀子買下這座破房子!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誰不撿誰是傻子!”
“你你你……”玉兆和連說了幾個“你”,張氏攔住他的話頭道:“給她八十兩怎麼了!老爺,您也替咱們想想,咱們這些年養著他們姐弟二人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銀子!吃喝拉撒,柴米油鹽,您不當家是不知道,可我心裏門兒清。為她這房子,我跑前跑後也算盡心盡力了,收她些銀子,我錯了麼!”
說完話,她梗著脖子就要看玉兆和,哪知剛剛抬起來臉,玉兆和忽然抬起右手,當著眾人的麵,狠狠在她的臉上摔了一巴掌。張氏隻聽玉衡玉寰異口同聲叫了一句“娘”,兩人便撲上來要護她,過了片刻,她的臉才火辣辣地疼起來,她不可思議地抬頭看玉兆和,聲音變了形:“玉兆和,你打我?”
玉兆和全身發抖,手指著他,連連道:“蠢貨,蠢貨!”
左右踱了兩步心裏仍舊發慌,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問她們:“你們曉得他是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