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少君欠錢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這麽多年沒跟簡植聯係,一直讓她在舅媽家,有大半的原因是不想讓他跟著自己東躲西藏。
可他人間蒸發的後果,就是讓簡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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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的路上下過雨,倉庫被火光烤得溫度攀升,室內的人汗流浹背。
章斌趴在地上,朦朧的視野裏,可以看見陳鐸坐在光線稀薄的燈罩下,光影落在他肩上,人很清雋削瘦。
眼珠很黑,室內的高溫似乎和他沒關係,眼底的冷色淡如薄雪。
他拿走了口袋裏的手機。
點開,裏麵的相冊有大半都是簡植的照片。有在攝影棚的,醫院門口的,有和他接吻,也有和他牽手。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空裏,簡植還去廣場上喂過鴿子,和朋友一起吃咕嚕咕嚕冒泡的啵啵魚。
她曾那樣鮮活地存在。
笑得那麽開心。
旁人看著他,不知道陳鐸是要把照片刪掉,還是想保存,隻是他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喘氣。
期間有人跟他說,所有金條都已經準備好。
滿滿的一鍋,固體被高溫融化後煮得沸騰,陳鐸聽到後,“嗯”一聲,最後把手機丟了進去。
幾乎是很快就被熔漿吞沒。
表麵浮起的白光如同被剝去皮肉的白骨。
章斌開始感覺到害怕。
他此時已經被打得半死。下身失禁,哀求的話說不出口,他也知道此時此刻,任何威脅的話對陳鐸都沒有用。
他就是想讓他死。
分割他的痛苦。
填補內心深處的空缺。
可是窗戶被人打開時,夾著雨絲的風一縷縷地灌進來,陳鐸沒有緣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見習時柳院長說的話:
「希望你們永遠銘記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時的感動,不忘記第一次治好第一位病人時的喜悅;希望你們永遠能夠體驗到手術刀劃開病人皮膚時的顫栗,也能夠體會到失去第一位病人時的沮喪,最終當你們成為功成名就的醫生時,也不要忘記感受疼痛的能力。永遠堅守初心,不懼風雨,成長為你們想要成為的人。」
陳鐸沒有初心。
他不需要這個初心,但他知道老爺子的初心是希望他沒那麽薄情寡義。
永遠銘記生命來之不易。
他以前不知道。
但現在懂得了,簡植為他流的眼淚。
從她許諾的“陳鐸,我們明年生個寶寶吧”開始,到和他哽咽著說“對不起”結束。
不覺間,陳鐸已經含淚蹲下來,那些濕潤卻沒有往下掉。
輕聲開口,“我不想殺你。”機械地重複,他第一次學習手術刀劃開病人皮膚時的動作。
“但你這隻手,要還給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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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老爺子腦梗複發。這次住院沒有再出來,享年89歲。
彌留之際隻有陳鐸陪在他身邊。
陳鐸很少哭。奶奶走的時候,他連眼圈都沒有紅一下,看他活著那麽可憐,她還道:“小鐸,奶奶給你在綏市找個伴吧。”
陳鐸說:“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