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綏市的天氣還不錯,灰朦了一周的天空終於放晴,從腳底冒出的影子都被這點午後的陽光曬得發懶,軟綿綿地趴在路邊的積雪上。
那女人的氣質很獨特,看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或許霍成之前說得對,他們這種人的優越感是與生俱來的,不用刻意地表現,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漫不經心的貴氣。
這一點和陳鐸很像,但他們的眉眼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他們聊到了什麽,女人突然動了怒氣,朝陳鐸吼了兩聲,抑製不住的顫音中透著一絲刻薄。
割裂的畫風就像冬日裏迎麵劈來的一把刀。
而陳鐸就這樣冷著眼看她抬手。
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手倏地將陳鐸拽到了身後,簡植那抹纖細的身影擋在麵前。
“不好意思,您找我老公有事?”冷冷的語調。
眼睛裏有濕潤的霧氣,臉頰泛紅,氣還沒喘勻,她剛是衝過來的,速度快到連簡植自己都覺得驚訝。
李雪曼愣住。
視線掃過去,眼神中的怒火稍微降下來,但語氣仍舊不太友善∶“老公?”她將目光遞到她身後的人臉上,“陳鐸,你結婚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她人在常濘,但並不代表她對綏市的事情一無所知,就像她知道陳譽宏每個月都會聯係陳鐸一次。
上周陳鐸回常濘,老爺子還特意找過他。
結婚是件大事。
放在以前,以老爺子毒辣的眼光,並不會允許陳鐸隨意挑選自己的結婚對象,如今看到陳鐸還真在綏市隨便跟一個女人結婚了,李雪曼的心情一度有些複雜。
有慶幸,有難以言喻的報復性的快感,又有富貴者對下等公民的輕視與傲慢。
“簡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李雪曼很快地把人和名字對上,良好的教養不允許她在這個時候再次動怒,但話裏話外都在冷冷地警告她不要不識趣。
“家事?不好意思啊,我老公無父無母,我並不記得他還有什麽家人。您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三十歲?還是四十歲?”簡植微微一笑,“真要論輩分的話,陳鐸是該叫您一聲姐姐還是阿姨?您以什麽身份來找陳鐸談家事?”
李雪曼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正想問問陳鐸,他就是這樣告訴簡植的?
可簡植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豎著眉毛很是囂張,陰陽怪氣地把李雪曼裏裏外外都批評了一遍,偏偏李雪曼礙於麵子,還一句話都嗆不回去,隻能罵一句沒教養。
“沒教養?”簡植倒是好笑,“我要是沒看錯的話,您剛才可是想打我的老公。怎麽著?人家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您不是君子就可以當街打人了?您高貴您大氣,您見過世麵唯獨沒見過局子的冷板凳,要不要我現在就打電話叫110,您再表演一遍您那良好的家教?”
大年三十的還要在這裏吵一架,簡植真是覺得晦氣。
“你剛剛怎麽回事啊?平時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剛才怎麽跟傻子一樣站著不動,你不知道她指甲有那麽長嗎?萬一一巴掌扇過來刮花了臉怎麽辦?”
離開之後,簡植還是很生氣。
陳鐸的一隻手任著她抓著,隻是走路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攤開手心,默默牽住她的手指。
“幹嘛不說話?”簡植停下來看他,自覺這語氣是不是太嚴厲了,又放軟了語調,“真打著你了?”
“沒有。”
“我不信。你蹲下來給我看看。”
他個子太高,簡植隻能仰著臉看他,陳鐸的眸光落在她臉上,舍不得挪開。
這時簡植才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勁。
他長得好看,皮膚又好。雙眼皮的褶皺跟畫出來的一樣,眼神濕潤,薄薄的唇片抿著,一聲不吭,漆黑的瞳仁卻盯著她,乖順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