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好。”田澄見到那個坐在床邊,頭發灰白斑駁,戴著老花鏡拿著一件衣服縫縫補補的老人的時候,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
老人透過鏡片使渾濁的眼睛在空氣中適應了好大會,才勉強能看清田澄的模樣,她用嘶啞地聲音說,“是小甜的弟弟吧……”
田澄望了望姐姐,他似乎不太喜歡這位老人,尤其是她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就如同鼓棒敲在已經破爛不堪的鼓上發出的嘈雜聲,不但不純粹,還伴隨著一種明顯的吱吱的摩擦聲,就像是上著緊繃發條的玩偶,田澄“嗯”了一聲,卻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句。
“今天玫瑰園有什麼工作需要做嗎?”田甜溫柔地問道,順手便要打開屋子裏的燈。
“別開燈,”老人急忙說道,“我的眼睛不適應太明亮的環境,沒什麼要做的,昨夜剛下完雨,也不需要澆水。”
田甜拉著田澄坐在椅子上,緩緩地說,“您今天不舒服嗎?”
老人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抬起頭,盤腿坐在床上,用雙手捶打著腿,感歎道,“都是老毛病了,一下雨關節就會疼得要命,唉……”
“那您怎麼還出來工作呢?”田澄問道。
“老伴早早就去世了,剩下幾個兒子,各個不孝順,還要整天受刻薄的兒媳婦的虐待,我也不願意在他們家受冷眼,隻好自己找一份工作,勉強養活自己。”老人說著,就開始抹眼淚,對自己命運多舛哀歎,孱弱瘦弱的脊背上下顫動,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抽過去,“哦,對了,”老人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抬起頭,說道,“你們去玫瑰園捉蟲子吧,這兩天,蟲子把花心咬破了,影響美觀。”
“嗯。”田甜倏忽聽到床邊有絲微弱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隻得狐疑地點點頭,用眼神示意田澄出去。
方才屋內似乎有些黑暗,出來後陽光刺得田甜把眼睛眯了起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氣,雨後泥土的清香夾雜著玫瑰花的味道真是不可多見的美好時光,“好了!小家夥,開始幹活了!”說著,她跑向玫瑰園,長長的頭發在腦後飛舞,如一塊完美無瑕的黑色錦緞。
田澄在原地呆呆地吮吸著食指,眼光迷離地穿過她姣好的背影,她就好像是這玫瑰園的仙子,白色的吊帶長裙的裙裾飄動,如同清爽脫俗的精靈,她白皙的手臂有規律的前後擺動著,就如同海鷗的雙翼一般輕盈,於是,他聯想到了廣袤而深邃的蔚藍色大海上,那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飛鳥,矯捷的身影滑翔在海天交接處,純白的羽毛飄揚而下,時而親吻海麵,時而衝向高空,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聲,因自由而快樂……
“你還不來嗎?”田甜站在紅玫瑰中央衝田澄招手。
甜美的聲音把田橙從思緒中拽回,他臉上如紅霞一般璀璨了兩朵,狼狽地答了一句,“就來。”便走上前去彎下腰,細心地找蟲子。
田甜越想越感覺今天的老人有些奇怪,她又細細地回想一遍剛才的場景,那屋子裏極黑,老人既然在縫補衣服,燈光應該越亮越好,她為什麼不開燈呢?她皺起眉頭,手上的活也停滯了下來,原因隻有一個,老人方才並未在縫補衣服,那她在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騙她呢?還有,那角落裏的唏噓聲,莫非,屋子裏有人?田甜瞬時出了一身冷汗,那老人平時心腸還不錯,她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呢?或者,是她的私事,隻是不願意告訴罷了。想著,她的心境漸漸平靜了下來,警惕卻未減少半分。
須臾,老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望了那兩個弱小的人影半刻鍾道,“孩子們,歇會吧……”老人破碎而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田甜抬起頭,答應了一聲。
“今天天氣不錯。”老人蹣跚著走向他們二人,嘴裏咕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