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高掛在空中,光暈撒過長安城最終落在長安城中央的皇宮之上,一個個琉璃瓦頂,好似一座金色的島嶼,華麗的樓閣被蔥鬱的樹林包圍,赤紅色粗壯的石柱上盤旋著張牙舞爪的金龍,騰雲駕霧,好似馬上就要騰空而起。
“墨染,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珠簾後傳來女子的聲音,好似粒粒珍珠砸在玉盤上那般清脆,可在這寂靜的夜裏不知為何讓人背後發涼。
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著與它冰冷溫度不符的溫潤光澤,一名穿著太監服飾的女子跪在地上,烏黑的發絲散落了一地,遮住了她的麵容。
“墨染,想來你也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就不必讓朕多說了吧。”軟榻上的女子掀開珠簾,走到女子麵前,抬起女子的下巴,讓女子的臉暴露在空氣之中。
烏絲淩亂的披在女子臉上,撫開那發絲,露出的竟是一張如此駭人的麵孔。滿臉交錯的刀痕,有的甚至還在滴血,女子明亮的黑色眼珠也隻剩下了一邊,另一邊留著像是被什麼燒灼過的痕跡,瞳孔中一片死灰,更令人驚恐的是她的嘴唇竟被針線縫在了一起。
珠簾後走出來的女子鬆開捏著墨染下巴的手,馬上一旁就有人盛上手巾。女人結果手巾擦了擦,轉身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墨染,這時女人的臉才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好一張千嬌百媚的臉,她紅色薄紗罩體,一片白玉酥胸若隱若現,上挑的鳳眸流光溢彩,宛若天上星辰盡在她眼中,紅唇微張,丁香小舌隱約可見,想必若是男人見了,必定定會衝上去一親芳澤吧。
“墨染,今晚真是好夜晚呐,作為你的忌日不是正合適嗎?”
墨染重新低下頭,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顯然她已經放棄求生了。墨染知道,皇上並沒有放過她的打算,從今晚被召喚進來的那一刻起,墨染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那就好,來人,賜墨染三尺白綾。”女子大手一揮,就決定了墨染的生死。
墨染顫抖著從地上站起來,長時間跪地,讓她的腿有些發軟。伸手接過宮女遞來的白綾,墨染一步步朝殿外走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去。
“墨染。”還未走出幾步,就被龍榻上的女子叫住了。墨染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
“你恨朕嗎?”墨染輕輕搖了搖頭。她不恨她。隻是恨自己的天真,現在才落得這般田地。
“是嗎?那就好,走吧。”
“武皇陛下,太平公主的熱度還不退,鬧著要見您。”一位宮女急急忙忙的衝進殿內跪在珠簾之前。坐在龍榻之上的正是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陛下,武則天。
“還不退?太醫都在幹什麼?!來人,給朕更衣。”女子的聲音裏透露出明顯的怒意。
頓時整個大殿裏一片嘈雜,可是這一切都跟墨染無關。
墨染繼續朝前走著,她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在哪裏死去。可是她知道,她不想再留在這裏一秒。
墨染和武則天的關係說簡單也簡單,她是她的女兒,僅此而已。
墨染沒有享受過一天作為公主的待遇,因為墨染隻不過是武則天為了綁住李治,進而登上皇位的一顆棋子罷了。
李治曾經在武則天懷孕時問過武則天為什麼不把她懷孕的事情告知天下,身為皇後將為皇室添上一子半女,那是榮耀。
武則天告訴李治,朝中有人想要篡權,現在把懷孕的事情告知出去,隻會增添煩惱,不如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做打算。
李治沒有猶豫的相信了武則天,他相信這個女人,他也相信這個女人是愛著他的,所以他不會懷疑。這件事就被放下了,之後李治便沒了機會再問,死人是不會提問的。
墨染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叫母後為母後,也不能稱李治為父皇。她問過武則天說:“皇後陛下,為什麼我不能稱您為母後呢?”
那會兒李治還在世,武則天也沒有完全登上皇位,她還會溫柔的對著墨染笑,輕撫著墨染的臉頰說:“因為墨染的存在是個秘密,誰也不知道的秘密,知道的隻有皇後陛下和皇帝陛下而已。”
漸漸墨染長大了,她完美的繼承了武則天的美貌和智慧,常在武則天身後為她出謀劃策,深得武則天喜愛,可不管多麼喜愛,墨染永遠都是武則天手下的宮女。
墨染明白了,自己不過隻是一個道具而已的事實,一個用來爭權奪利的道具。可墨染不願離開武則天身邊,她以為隻要自己誠心實意的陪在武則天身邊,終有一天武則天會承認她是她的女兒,並引以為傲。
可是墨染錯了,錯得徹底,錯的離譜。
太平公主的出生,使墨染認清了事實,太平公主才是武則天想要的女兒,墨染,不過隻是一個宮女,即使消失,也不會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