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終於重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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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夜幕之中唯有點點繁星隱隱閃爍,涼風習習吹過樹梢,月光投下的陰影便亂成了一片片散落在地麵。
夜晚不止是靜謐的代名詞,它還深藏著危險與暴力。
“操!楚言你給老子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媽的,咱們走!”
閃爍著五彩燈光的酒吧裏出來了一大票人,其中一個傷得最重的男生扭頭朝酒吧裏叫喊。
“哈哈哈哈我等著。”楚言悠哉遊哉地慢慢踱步走了出來,身後也跟著一班人。
雖然對比那些堪稱狼狽逃走的男生們,楚言的狀況可以說是怡然自得,不過這是要在忽略他臉上分外慘烈的傷勢的前提下。
“言哥,就這樣放他們走啊?這群出陰招的小人就該揍到一個月都下不了床!”有人憤憤不平地罵道,他們玩得好好的,突然被下黑手,心情差的不行。
“你也說了他們出陰招,我們一開始就落了下風,能贏就不錯了,下次再陰回來,現在散了吧……”楚言一改剛才麵對那些男生時的囂張模樣,呲牙咧嘴的,“疼死爸爸了,這群孫子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嗎嘶——臥槽好疼。”
“言哥你還好嗎?”
“言哥要人送你回家嗎?”
大家頓時七嘴八舌地關心。
楚言樂的笑了:“我是和人打架不是被砍了好嗎?!怎麼說得我跟廢人似的。”
在或道歉或大笑的聲音中,楚言跨上摩托車,嗖的一下騎著車隱秘在了黑夜裏。
看似非常瀟灑的楚言其實背對著他們皺起了臉,他臉上的舊傷加新傷被風這麼一吹,那酸爽簡直不敢想象。
但是從另一方麵,楚言又極其享受高速飆車的樂趣,也就是所謂地痛並快樂著。
經過七繞八繞地繞回了家,楚言原本大剌剌的動作突然放輕了,他就在下摩托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他家好像有個人。
看著門口隱隱透出的光亮,楚言不禁皺起了眉,小呆子竟然不關燈就睡覺了?
楚言鎖好摩托車之後才掏出另一把鑰匙開了門,一片亮白的光亮撲麵而來,楚言下意識地眯起了眼,在黑夜裏待久了突然看到這麼亮的光,有種眼睛都要瞎掉的感覺。
待眼睛適應了光亮之後楚言忽然發現他以為應該已經去睡覺的顧珂正坐在桌邊捧著本書,而她像是有所感應似的慢慢抬起了頭看向楚言的方向:“我在複習功課,順便等你。”
楚言關上門,笑了:“嘖嘖,明明就是在等我吧真是別扭哈哈哈哈嘶——嗷好疼疼疼疼……”
一不注意,笑得太厲害扯到了傷口,楚言一個勁地抽氣喊疼。
“你怎麼了?打架?”顧珂放下了手中的書。
“嗯,小呆子去左邊的房間拿醫藥箱過來,就放在櫃子上。”楚言找了個能往後靠的位置坐下。
顧珂應了一聲,起身去給楚言拿來了醫藥箱。
“小呆子,有沒有好好聽爸爸的話,乖乖待在家裏沒有出去啊?”楚言打趣道,無時無刻不想著占顧珂的便宜。
“嘴都破了還這麼多話……”顧珂提著醫藥箱走到楚言麵前蹲下,“要我幫忙嗎?”
“你?笨手笨腳地不讓我的傷口擴大就不錯了。”楚言接過醫藥箱,動作熟絡地找出藥膏給自己抹上,忽然想到了什麼,動作一頓,“小呆子,把臉伸過來。”
“怎麼了?”顧珂乖乖把臉湊了過去,就見楚言伸手朝她臉上抹了過來,動作輕緩地給她上藥。
顧珂怔怔地看著楚言近在眼前的麵龐,明明是一張很破壞氣氛的臉,卻還是讓她緊張的五指收攏,體溫上升。
“好了,你的臉可以挪開了。”楚言收回了手。
“哦……”顧珂低垂著眼瞼,慢慢地後退了幾步。
楚言繼續給自己抹藥,沒有注意到顧珂的異樣,因為他經常打架受傷的關係,傷到哪些地方該怎麼塗藥也已經銘記於心了……這好像並不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
顧珂漸漸淡定了下來,找了個離楚言不算遠的地方坐下:“楚言,你父母呢?怎麼這麼晚都沒見他們回來。”
“我單親,隻有一個媽。”楚言動作迅速地擦好了藥,語氣隱隱帶著笑意,卻無法知曉他到底是在笑什麼,“她可能在她哪個情人家過夜吧。”
顧珂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對不起,我……”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問就問唄,我又不傷心。”楚言關上醫藥箱,看了顧珂一眼,習慣性地挑眉,“你該慶幸她沒回來,不然你要怎麼解釋和我的關係?”
“朋友啊。”顧珂回答的很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楚言真是無法理解顧珂怎麼就覺得他倆是朋友了,但是這個問題爭辯起來也太費勁了,楚言索性就不理會了,起身去洗了把手。
“你每天都會和人打架麼?”顧珂問。
“是啊,後悔麼?”楚言擦著手朝顧珂走了過去,拿“朋友”一事發問,“後悔有我這樣的“朋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雖然你的生活方式我十分不認同,但那畢竟是你自己選的。”顧珂想了想,特別認真地做出結論,“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既然是朋友,就不該會後悔。”
楚言一怔,伸手揉亂了顧珂的頭發,使得她的眼睛被散亂的發絲遮擋看不到他隱隱發紅的眼角。
楚言的聲音仍然帶著笑意:“小呆子,你雞湯熬的很好嘛。”
“我的頭發……”顧珂的聲音很是哀怨。
“這可是最時髦的雞窩頭啊喜不喜歡?”楚言說著又揉了一下。
“不喜歡。”顧珂悶悶地回答,“把你的手放下來。”
“嘖,小呆子你真沒品位。”楚言感慨了一句就收回手提起醫藥箱遞給了顧珂,“把醫藥箱放回去,然後上\/床睡覺。”
“哦,那你呢?”顧珂一手接過醫藥箱,一手慢慢地理順頭發。
“睡客廳啊。”楚言伸了個懶腰,還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行了,小呆子,你快點乖乖回房間裏去,爸爸要睡覺了。”
顧珂看了楚言一眼,踟躕了一會兒還是進了楚言的房間——怎麼判斷出那是楚言的房間的?空蕩簡潔,牆壁上還貼了拳皇中八神庵海報的房間怎麼可能會是楚言媽媽的房間。
不是楚言沒有想到讓顧珂去他.媽的房間睡,而是他.媽的房間……讓顧珂這小呆子進去就是把一朵純潔的小白花扔進墨水缸裏染黑。
畢竟他.媽帶男人回家啪啪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那房間亂的非常有特色……套套與罩罩齊飛。
楚言見顧珂進了臥室,不禁歎了口氣,深深地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虧欠了顧珂很多錢,這輩子才要這麼莫名其妙的一直遷就她。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才動了心思把人帶回來的?
一提起這事,楚言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沒帶書包這茬,算了,就當他發發善心做個好人吧。
楚言看著這髒亂的客廳,猶豫了一下,拿起報紙展開鋪在地上,然後就這麼躺下了。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感冒……楚言想著,隨手扯了件看上去似乎挺幹淨的衣服蓋在身上,閉上眼過了沒幾秒又猛地睜開了眼。
原來沒關燈,怪不得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不對勁。
楚言又爬起來關了燈再躺下。
關燈後,楚言家裏的一些生物就活過來了。
聽著耳邊窸窸窣窣的響動,楚言看著視線中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感覺到了深深的蛋疼,這要怎麼才能睡得著?!
睡不著也得睡,楚言強迫自己閉上眼無視掉各種蟲子在夜間活動的聲音。
可惡——怎麼可能無視得掉啊!
楚言正打算睜開眼,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一道輕輕的腳步聲隨之而響。
楚言心中一跳,果斷裝睡,他倒是要看看小呆子不睡覺跑出來是想幹嘛。
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消失在了他耳邊,楚言凝神細聽,心裏有個不妙的預想……小呆子難道惱羞成怒打算趁著深夜搞謀殺?
楚言感覺有一道軟軟的又有個半圓形堅硬觸感的東西戳著他的臉頰,好像還帶點溫熱。
楚言無語了,小呆子竟然大晚上跑出來戳他的臉?!這是得有多無聊才會幹出這事。
但是很快,顧珂的話就打破了楚言的猜測,她說:“楚言,你房裏有蟲,我睡不著。”
他房裏那麼幹淨竟然還有蟲?他就是為了不讓蟲子有機可乘才讓臥室保持幹淨簡潔的。
楚言睜開眼,裝出被吵醒的樣子:“啊你說啥?有蟲!?怎麼可能……”
演技零分。
“真的。”顧珂的眼睛在黑夜裏亮晶晶的。
“那你要我怎麼辦?客廳也有蟲,湊合著睡吧,你們女人就是麻煩,或者你可以掏錢去找……”
顧珂打斷了楚言滔滔不絕的話:“你也去房裏睡。”
楚言一愣,瞪大了眼睛:“我?去房裏?睡?”
“嗯,你去房裏幫我驅蟲。”顧珂點了點頭。
楚言雖說有一萬個不樂意,但是在自己臥室睡覺爽還是在客廳睡覺爽?這個問題想不都不用想,楚言慢慢點了點頭,似乎十分的不情願:“好吧……”
顧珂見他點頭便站起了身,往楚言的臥室走去,期間傳來了什麼東西像是被油爆炒一樣炸開的聲音。
楚言忍不住笑了,顧珂踩死這麼多蟲子竟然還會怕蟲……
回到熟悉的臥室,楚言身心都放鬆下來了,不過他似乎沒有多餘的被子……看了眼地麵,楚言覺得嫌棄誰都不能嫌棄自己,正要躺下,顧珂拉住了他的衣袖。
楚言疑惑地朝顧珂看去,就見她撇開臉,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床鋪,小聲地說了句:“你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