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還望容稟,這……”甄李氏顫著雙手,聲音帶著絲委屈,道:“老婦雖不知幾個大字,但基本的規矩卻是知曉的。我兒……我兒一時鬼迷心竅釀成大禍,自有皇上來處罰。可是皇……皇上,那賈家又是何等人?隨隨便便三言兩語便待人闖民宅,甚至還調動了軍隊?”
說道最後,甄李氏目光掃過堂內的大臣:“老婦不得不憂心其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眼中的威脅之意,曾經攀附過甄家的眾人自然一清二楚。
蘇州知府咬咬牙,上前,道:“啟稟皇上,雖賈道長說得句句在理,可是道長無官無職,插手此事,有損我朝官威。”
有了人開頭,緊接著接二連三的便有上奏陳情賈家胡作非為,勾結漕幫,勾結軍隊,乃廢太子擁躉,企圖顛覆江山社稷。
道最後竟是跪下了一片:“臣請皇上肅查賈家,以正朝風!”
看著跪了一地的江南眾官員,當今掃了眼僅剩的幾個猶猶豫豫,最後目光定定的看著跪地的林如海,問:“林大人,你也如此認為?”
林如海身形一僵,隨後避開當今視線,叩首,“是。臣雖與賈家有親,但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賈家自從嶽父走後,便早已……”
惹了眾怒。
林如海匍匐跪地,遮擋住自己的神色,不想卷入其中。
且不提榮府以賈代善舊部以及救駕之恩,維持了多少年的風光。這賈赦近來又如何奇葩。
但這些還隻是小打小鬧,畢竟沒有毀的是賈家自家名聲與根基,但是寧府這幫人與賈璉毀的可是整個江南的既得利益集團。
這其中也有他。
沒有人可以脫離人際關係這張網。
所幸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玉兒總有一條生路。他先前審時度度,把原本過繼旁支族人子弟到狠心把黛玉過繼出去。
當今見狀不悲不喜仿若神龕裏的神像一般,冷冷的俯視眾生,道:“賈道長,你可有所辯駁的?”
賈敬淡然:“敬感謝祖宗蔭庇,十幾年過去了竟然沒人走茶涼。”
當今頓時氣的麵色鐵青。
同樣氣的麵色鐵青的還有探著頭關注進展的賈赦。
賈赦就算沒有回過神來,經過數以萬計群眾的智慧也恍恍惚惚回過了神,眼下之景是心裏有鬼的大臣集體威逼美人皇帝賜死敬哥。
這一下子就踩著他大爺的兩個點!
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賈赦撩著胳膊要進去幹架,剛走一步,又往後一退,把傻了的忠順往裏拖。
“諸位大人,這話我賈赦就不愛聽了。”賈赦火冒三丈:“我珍大侄子頭頂爵位,你們站著的這些人還得彎頭行禮呢?他這麼就越權了?這下令抄家的可是這位!”
手狠狠拍拍忠順的後背。
忠順不滿,揮開賈赦的手,翻白眼:“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本王下令抄家怎麼著了?你們覺得我傻?”
眾人:“…………”
“你們三歲的時候別人槍你們東西不直接搶回來?”忠順笑嗬嗬著:“我隻是撞壞了腦子,失憶,誰他們謠傳本王傻了?”
頓了頓,忠順惱怒:這更何況這是要本王命的,我難道還得揚起笑臉嗎?”
“可問題是王爺你的玉佩也沒有調動軍隊抄家的權利。”賈赦不耐道:“你掐錯重點了。”
忠順:“我可是史上最最尊的王爺,親王爵,據說超級得寵愛!”
“一邊去,老子看你蠢的老子都不想甩鍋給你了!”賈赦甩開忠順,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姿勢,拗出一個超人造型,道:“我知道你們在內涵什麼。軍隊聽命的隻有皇上。除此之外便是擁有虎符的將帥!你們是覺得我賈家是在利用前人的人脈公器私用。”
賈赦瞥眼作壁上觀好像跟他沒任何關係的哥,隻覺心累,愈發怒懟大臣:“這點,就像這位罪婦自稱一樣,我也知道若是這樣做,賈家會被萬人指責。所以,賈家是完全合乎規矩的調動。”
眾人齊齊看當今。
當今冷漠以對。他……他皇帝爹還在,先前關係有些梳理,他都沒怎麼大動軍隊,如今倒是有些父子情,自然更不會主動去碰軍權。
反正,他自己已經培養特殊兵種了。
賈敬迎著無數雙打量過來的詭異目光,身形僵硬,不敢動彈。他……他真的出家太久,忘記了這塵世規矩,這世俗人心不成?
小皇帝言語間的袒護就頗為讓他意外,但最讓他感到詫異的還是過於胸有成足理直氣壯的堂弟。
就算當今不計較,但是他以武力乃至藥物相比卻是事實啊。
這也是他自己留下的把柄。
反正賈家已經分宗了。
而他的兒子孫子,都已經不是人了。
他明明好好的給送人頭送功勳,怎麼一個個的不按套路行事?
賈敬有些呆滯。
絲毫不知賈敬內心所想,賈赦拚命告誡著自己不能慫要臉皮厚,道:“我有丹書鐵卷!”
“什麼?”聞言,所有人都驚了:“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賈赦得瑟:“我有一個好爸……好父親!”邊說賈赦往懷裏掏:“諸位大人還有何話說?”
望著賈赦拿在手裏泛著金芒的左券,人群嗡得一聲炸響開來。本朝自打開過以來唯賜過北靜王一家丹書鐵券。這北靜王開府老王爺三救□□皇爺與水深火熱之中,且屢建奇功,在諸開國大將中乃首功。故此丹書。想當年賜予場麵何等壯觀,所這左券被北靜王迎進宗祠供奉,右券亦被榮重的迎進皇家內府。
現如今……現如今……
眾人不知氣的還是羨慕的說不出話來。
甄李氏惡狠狠的盯著賈赦的手。這東西她也不是沒有肖想過,但從來沒膽開過口。
賈赦見狀,剛想鬆口氣,就聽見一惡毒的聲音響起,比鬼還陰森恐怖,陰惻惻道:“可是據我所知,兩位賈大人似分宗了?況且就算沒有分宗,這也分屬兩房。並不在蔭庇免罪之列!”
話音落下,鴉雀無聲,所有人皆微微回首尋開口之人。
賈赦下意識一身我艸說出口,然則迎來如刀劍的寒光,頓時不敢說髒話,帶著凶光瞪著說話之人。
點出這血淋淋一般事實的乃禮部新近的官員,此刻正瑟瑟發抖。他……他真得就下意識脫口而出了。畢竟,他禮部的。
“夠了,朕何曾說過賈卿有罪了?”當今看著這“鬧劇”,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