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想得挺美,然而也就是想想。
他大老爺雖是個虛爵,但頭頂有爵帽在,出趟京城都得進吏部告知一聲,免得在外仗勢欺人,更何談要買官。即使當個七品縣太爺,嗬嗬,誰家上峰願意手底下來這麼一號人物?
“赦大老爺,這不是我不幫您,實在是廟小容不下啊!您另請高明吧!”
“你再考慮考慮?”賈赦不信邪,又從荷包裏掏出一張銀票:“老章,咱們之間就不玩虛的了吧?”
眼前這人乃吏部侍郎章長恭,一手楷書得帝王讚譽外便善溜須拍馬,熱衷人情往來,是近十年進士中升遷第二快的。他跟這位讀書人認識,還交情匪淺,不過因他算半個伯樂,買了把人畫的扇子,從而幫助了一落魄貧寒子弟請得起大夫,交得起房租,買得了衣服,參加了詩會雅宴。
眼掃過銀票的數額,又見人麵上露不耐之色,章長恭收斂了諂媚逢迎的麵目,幽幽打量了眼賈赦,眼眸露出一抹異色,麵色也跟著來回變幻,最終長長歎息一聲,眼睛定定的望著桌案上的銀票,咬牙道:“赦大老爺,不是我章某忽然間高風亮節了,而是你想當官的時機不對,現雖說當今下令起複舊員,但……”特意壓低了嗓音,章長恭悄聲道:“賈家,當今不喜。”
賈赦聞言如喪考批,耷拉著腦袋把銀票往前一推:“老章,我們相熟也多年了。你這愛錢如命的性子,如今居然能咬牙拒絕,真的隻能說明某位厲害了。”
章長恭見人可憐巴巴的模樣,輕笑一聲將銀票推回,抿口茶,道:“你這好逸惡勞的性子如今卻想著做官,也隻能說明要變天了。我得趁早抽身。”這些年雖算不得貪贓枉法,可常年河邊走,也怕沾到腳。到時候,他這個沒靠山的小嘍囉,便成了替死鬼。
“這政務如何,你比我應該清楚。”賈赦捏著被推回的銀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人許久,見人麵不改色,確定無回旋的可能,直接塞回荷包,又拎起酒壺,招待人好好喝上一杯:“算了,不提這些煩心事了,咱們喝酒。”
賈赦一杯接一杯,跟人取經討教兒女之事,絕口不提先前買官想法。如此一來,章長恭回想著往日種種,對這紈絝伯樂倒有了幾分同情,到最後喝得盡興,離開之際,悄然在賈赦耳畔道了一句。
賈赦聞言,下意識愕然:“賈雨村是誰?”
“令弟通過賈家關係幫人謀了個複職候缺,其人到吏部之時,我見過一麵。”章長恭輕蔑一笑:“赦大老爺,我是個真小人,而他嘛,大抵有奶便是娘!您不管如何,禮法上你還是賈家的家主。”
賈赦:“…………”
賈赦捂臉,他好像才看過原著小說。這賈雨村真不是什麼好人。這般一想,賈赦忍不住伸起大拇指:“老章,你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