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寧兒一愣,不對啊,嫂子的婆婆,也就是她的母親,既然死了快二十年了,她是怎麼回事,她敢肯定這身體也就十五歲。即“我是誰”之後,田寧兒開始質疑起自己的存在了。
“你少裝傻,你後來那個婆婆,李氏,她去年改嫁給我哥,這還沒上一年呢,人跑了。我們今天要搜人,搜到了,人我們領走,搜不到,也得領走一個!”麻杆漢子振臂一呼,後麵四個漢子一起嗷嗷叫起來助陣。
田寧兒一愣,迅速從窗口閃開,蹲了下去。
嫂子也是橫行鄉裏潑婦之間的人物,並不懼怕,跳起腳來嚷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吳家村的。你找她?我還找她呢?她帶著個累贅改嫁給我公公,才過了沒一年就把我公公克死了。結果呢,轉眼把那累贅扔我這兒,自個跑到別村嫁漢子去了。她跑了,你們就去抓啊,抓回來扒光沉塘,隨你們的便!少在我這兒放屁找不自在。”
田虎子正沒心沒肺的看熱鬧,屁股上就挨了母親一巴掌:“死孩子,快去找你爹和族叔!”
吳家村的漢子沒有攔田虎子,把田大壯叫回來正和他意。
他擺擺手:“我不和你這個娘們說話,反正人是從你們家出來的,現在丟了,你們就得再陪一個。”說完,拿眼睛逡巡院子,瞄到田寧兒所在的小屋,從這邊望去看不到裏邊有人:“剛才你也說了,李氏丟了個累贅在你們家,就是她那個閨女吧,正好,我們帶走。”
果然,是奔自己來的。
田寧兒大概推測出來自己的身世,她不是哥嫂的親妹妹,而是田家續弦帶來的孩子,後來田老爹死了,自己生母改嫁,自己卻被扔在了田家。現在,自己生母改嫁又跑了,對方家裏覺得吃虧來要人了。
那個麻杆漢子看著都有三十歲了,他哥哥得多大歲數了?
田寧兒想再跳一次井。
這時又想起她嫂子的尖叫聲:“我呸,美得你!我那妹子今年剛十五歲,正是好時候,能給便宜你們這些老光棍?!你那哥哥三十五歲才娶了個改嫁的老寡婦,還沒摟熱乎呢,就惦記上我們這小娘子了?別他娘的做美夢了。”
田寧兒豎起拇指,說得好。
接著就聽她嫂子尖叫:“你想幹什麼?殺人了——殺人了——啊——”
田寧兒怕真的出凶案,她雖然幫不上忙但至少做個目擊證人,探頭一瞅,見那漢子凶神惡煞的舉起拳頭,但還沒落下,她嫂子就叫的跟真被殺了一樣,嚇的那漢子反倒不敢打了。
接著,她嫂子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道:“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你們這幫強盜,青天白日闖進我家,平白無故就打人,你們打死我吧,你們打死我吧,我不活了。”
正嚎著,就聽一聲怒吼:“老子殺了你們!”
她哥田大壯從大門外殺進來,抄起地上的門板,朝對方扔了過去,對方有兩個人被砸倒在地,她嫂子見狀也不哭了,爬起來朝倒地的兩人一陣抓撓。
田大壯又抄起牆邊的鐵叉繼續“戰鬥”,兩三人也不甘示弱,拾起旁邊的柴刀,農家就這點好,隨處有農具,抄起來就是凶器。
一時劍拔弩張,就要發生血案。
田寧兒瞠目咧嘴,自己要不要自告奮勇出現,讓他們別再打了?萬一自己出現,讓局勢更惡化怎麼辦?倒時候,那家要搶她,哥嫂也要留住她,兩邊拉扯,她胳膊脫臼還是好的,萬一來個狠招,一刀砍死,誰也別要怎麼辦。
正在糾結中,局勢又發生了變化。
因為田虎子也摻和進來了,一邊拿水瓢打一個人的腿一邊喊:“我姑姑要去揚州做馬,賺錢給我娶媳婦,不給你們,不給你們。”
田寧兒的表情瞬間扭曲成一團,去揚州做馬?所謂的“馬”應該不是“做牛做馬”的意思。
難不成……不能吧,她歲數有點大了吧。
她嫂子如夢初醒,大叫道:“我家妹子已經有好去處了,這輩子注定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錢我已經拿了,你們狗膽子夠肥就搶去試試,看看揚州那邊的人打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田寧兒嘴角抽搐,果然是揚州瘦馬。有喜有憂,喜的是自己的皮相不會太差,憂的是……
憂的太多了,不知道先憂慮哪方麵好。
她明白為什麼之前的田寧兒要跳井了。
麻杆漢子聞言,驚叫一聲:“你們把自己的妹妹賣了做粉頭,你們還是人嗎?!”
田寧兒聞言,重重點頭,說得好。
複又搖頭,確實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