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棉簾子放下之後,謝明珠打開窗戶開了一小半,就著外頭的日光,將那雙已經開始刺痛的小手自衣袖裏露了出來,紅腫的已經隱隱發了紫,一摸便是低聲抑止不住的哎呦。還好沒讓李嬤嬤看見,否則告訴阿娘,又是好長一陣子傷懷。
那個謝明柔盡然說她的娘親不漂亮不溫柔討人嫌,這才不討爹爹歡心使爹爹厭棄,謝明珠覺得自己不如謝明柔被人說兩句也就得了,可卻是不願意被人侮辱自已的娘親,她一氣之下便將雪球砸了過去,隨後兩人便鬧了起來,混亂中她摔倒了,而那一雙因著拿雪團雪而凍著的雙手,又被謝明柔踩了好幾下。
她不敢將實情說出,生怕明明有理變沒理,到最後吃苦吃虧的不止是她,更是娘親。這種事情,從小到大,發生不止一次了。
哎!
她正想著稍後待熱水來了捂上一捂,然後再塗些香膏子,興許就會好的。
窗子開久了,哪怕隻是一小半,可卻是極冷的,她正要關上窗子,冷不丁窗子外邊有了阻力,隨後定睛一看,一張小肉包子臉露了出來。
“嗬嗬,別著急關啊!”小肉包子看著有些眼熟,在謝明珠的疑惑視線中,他倒是爽快的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張家表哥,記得嗎?”
“大表哥!?”謝明珠再仔細認了認臉,好像是有這麼個人兒,那是自己二舅母娘家親戚那邊的,隔著有些個遠的親戚。
“哎!瑾表妹。我是你遠表哥”張瀾遠一聽便樂了,他興奮的不再掩著半邊身子,從窗戶後邊直接跳到出來,就這樣對著窗戶,十分熟絡道。
“遠表哥好。”謝明珠徹底想起來了,她對著張瀾遠行了個禮,不帶任何防備與倔強而顯的甜儒的聲音,聽著就讓人舒坦。
“瑾表妹也好。”張瀾遠望著眼前眉目精致的表妹,雖然形容有些狼狽,可掩不住那份活潑朝陽般的美好,才八歲的他想不清楚為何第一眼就記住她,可此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攤開掌心,道:“這是給你的。你每日裏早晚都塗上,連續三日便會起效。”
謝明珠一驚,下意識的捏緊了雙手,指頭上再次清晰的傳來痛意,她瞪著一雙漂亮的杏眼就這樣看著他,漸漸蓄滿了尷尬。
這是什麼意思!?方才的那一幕都讓別人瞧了去嗎?看來這下自己頑劣的名聲,不用二娘與二妹她們去傳,便已經讓離著如此遠的親戚都知曉了。
見謝明珠遲遲不接,張瀾遠卻不是這樣想,他以為自己的藥效不受人相信,於是急急的指著離的有些個遠的梨花樹道:“這藥你盡管放心著用,是我三表舅給的。他可是文韜武略,手底下還有個藥鋪子,手上的藥膏子可靈著呢!”
順著張瀾遠的手望過去,滿棵被雪覆蓋住的梨花樹下,筆挺挺的站著個人,一身褐色大氅,玉冠束發,大冷天也不戴頂帽子,大氅的風帽都不知道兜搭一下。因著較遠,謝明珠看不真切樣貌,隻是看著那頎長的身形,便能讓人見之輕易忘不掉。
前世-番外二
轉眼間便是七年過去了,謝明珠年滿十五,謝明柔年滿十四。按說京城裏應該有謝家雙姝的名聲傳出來,可是實際情況卻是謝明柔的母親姚夫人被提了平妻之位,謝明柔身為謝家的嫡次女,美名與才名遠播,相反,身為正室大夫人顧氏所出的謝明珠卻是默默無聞,甚至偶爾有幾家相近的在提到她時,私底下都是暗自搖頭。以致於謝明珠及笄一年都沒合適的人家可以發嫁,而謝明柔一及笄,踏破門檻的人有就多的數不過來。
可堪堪又過了半年,謝家兩姐妹的婚事都沒訂下來,不過京城裏的威遠候府卻是喜訊傳來,掩去了大家嘴裏津津樂道的謝家婚事。
“威遠候府這次可不得了,嫡子年滿十六便考了解元,明年的殿試再努把力,弄得好那便是個狀元郎。”謝府平妻姚氏一直關注著張氏的動向,此次聽聞張瀾遠的消息,那是愉悅的合不攏嘴。
“你的那個心思,我知曉。”謝長榆早就聽聞姚氏所想,道:“張家小子不負眾望,將柔兒的議婚往後延了半年總算是有了盼頭。”
“哎呀!爹爹怎麼和阿娘一起啊!羞死了!”坐在一旁的謝明柔拉著姚氏的袖子撒起嬌來,咬著唇斜瞄了一眼端坐著的顧氏與一旁的謝明珠道:“張家是大娘與大姐姐那邊的親戚,大姐還沒議婚,我做為妹妹的,怎麼能議在前頭。”
謝明珠內心冷笑一聲,到底是長大了,她脾性雖然依舊直爽,可也知曉些隱藏與自保。隻是到底那麼多年過去,歲月如流水,一去不複返,既使她終於領悟了許多,可也來不及補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