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經入夏有一些時日了,炎炎烈日下,侯府裏來來往往的下人們都擦著額頭頸脖的細汗,而芸生卻感覺涼颼颼的,一陣微風吹來居然還打了個寒顫。前麵帶路那人也不言不語,步伐越來越快,芸生也不得不緊跟她的腳步。到了齊悅軒門口,芸生便覺得有寒意更甚……今日夫人突然派人來叫了她去,芸生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走前讓一個門前灑掃的丫鬟去通知吉煙一聲心裏才算有個底。
“奴婢給夫人請安。”芸生最終還是走了進去,侯夫人的屋子裏早就放上了冰塊兒,比外麵要涼上許多,她麵前一盞青銅香爐正嫋嫋升著白煙,讓芸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起吧。”侯夫人才三十出頭,保養得極好,皮膚如少女般細嫩,隻是五官到底隻能算端正,少了幾分美豔,“老太君近日身體可還好?”
“回夫人的話,近幾天日頭毒辣,老太君胃口不太好,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見夫人開口隻問老太君,芸生心裏更忐忑,而本來已經去了四少爺洛昀院子裏服侍的青葙不知為何也在這裏,站在夫人身後冷冷地看著芸生。
“老太君身子一直不爽利,你們幾個一定要用心服侍。”夫人換了個坐姿,歪在大迎枕上,輕飄飄的說道:“你短時間內連升幾級,有榮幸在老太君身邊服侍,本就是祖上積德了,且我也是看你有些本事,才放心你在老太君身邊的。”
侯夫人將“本事”二字咬得特別重,聽得芸生背脊一陣發涼,咬咬牙,盡量淡定地說道:“奴婢定會用心服侍老太君。”
“是嗎?”侯夫人挑眉,坐直了說道,“那昨晚你做什麼去了?”
“昨晚?”芸生一陣發懵,“昨晚奴婢換了屋子,便一直在收拾東西。”
“睜眼說瞎話!”侯夫人冷哼一聲,回頭看了青葙一眼,青葙會意,走到芸生麵前,藏在袖子裏的手猛然甩出一個東西,芸生還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隻知道是一個小物件,便感覺脖子一陣刺痛,待那東西落地後,她才看清,是一支赤金簪子。“這是你的吧?”青葙逼近她,冷眼問道。
芸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見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跡,心裏一陣怒火,但隻能強行壓下,“是奴婢的。”那是夫人給她的賞賜中的一樣,她從沒戴過,也不知為何會在這裏,但她卻無法否認,這的確是她的東西。
“你既說你昨夜在自己屋子裏,那你的發簪又怎麼出現在四少爺院子裏?”侯夫人一雙杏目中閃現出寒光,聲音冷得令人發忬。
“恩?”芸生頓時抬頭,見青葙冷笑著看著自己,夫人也麵色青黑,心裏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便立即跪了下來,“奴婢昨日確實在自己屋子裏,絕沒有去過四少爺處!”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發簪?”青葙見芸生不認,便說道,“昨夜四少爺回來後,奴婢便去伺候著,發現四少爺脖子上竟有女人用的胭脂,可巧了,奴婢今早便在四少爺屋子外發現了這個發簪,當初夫人給你的賞賜是我備的,我可清楚地記得這東西呢。”
明白了青葙的意思,芸生此時恨不得掐了洛昀的脖子,這熊孩子,才十五歲,怎麼就如此放蕩!放蕩便算了,還總是拖累別人,若不是生在王侯家沒人敢動他,恐怕早就是典型的社會毒瘤被人除掉了!有熊孩子就必定有熊父母,為人母親的侯夫人不想著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子,卻隻想發落那些被自己兒子染指的丫鬟們,實在是慈母多敗兒!
“你昨日可有人見過你在哪裏待著?”燕脂一直默默站在夫人身後,但見芸生跪在地上一副驚恐地樣子,便問道。
“並……沒有。”芸生無奈,歎了口氣,昨夜吉煙將她帶去了新住處便又回去服侍老太君了,隻吩咐她好好收拾收拾,且吉煙要值夜,也沒再回來過。落霞平日不愛與人走動,所以也沒有見過芸生,因此,確實是無人能證明她昨晚究竟在哪裏。
“夫人,奴婢就說了,這丫頭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想著要勾引四少爺。”青葙穿了一身水紅廣繡錦裙,白嫩的雙手塗了大紅蔻丹,從袖口中露出來有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侯府裏的人都知道,我最忌有丫鬟心思不用在好好伺候主子上,就想著如何爬主子的床。”侯夫人居高臨下,冷冷看著芸生,“本以為你是個與眾不同的,服侍主子也更得力些,沒想到也這麼下作。”
“奴婢沒有!”芸生雖跪著,卻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地看著侯夫人。“啪!”,隨著一聲響脆的巴掌聲,芸生眼前突然一花,感到臉頰上一陣火辣辣地疼痛。
“青葙!”燕脂被青葙的舉動嚇了一跳,即刻衝了出來,一把拉住了打了人的青葙,“你做什麼!她是老太君的人!”
“滾下去!”侯夫人也被青葙的舉動驚到了,猛地站起來,指著青葙罵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還沒發話你倒是先動上手了,老太君追究起來,你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