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沛陽那人肆意妄為目無綱紀,薑糼容見他一直怨氣難平,怕他做出徇私舞弊錯事後來無法收拾,翌日不讓李昂留小院中陪她和高夫人了,使李昂跟著季唯和孟沛陽抓人犯去衙門,悄悄囑咐他,緊跟著孟沛陽一步不離。
李昂最聽薑糼容的話自無異議。
這一天三個男人都不在,高夫人顫顫驚驚坐立不安,好容易熬到晚上李昂三人回來了,聽說人犯已送東萊鎮所屬清平縣衙門,隻是尚未斷案,也不讓季唯等人留下來聽判了。
“證據確鑿,你們又是京官,地方衙門狗膽包天才敢擅改,不必等了,明日一走咱們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說的有道理,季唯應下了。
幾個人吃過飯圍坐一起說話,李昂長籲短歎不已。
“怎麼啦?”薑糼容問道。
“沛陽說的對,讓那個女子給判死罪真讓人不忍心。”
李昂一向心善,薑糼容不以為意,見季唯也是臉陰陰的,顯然對那葉霜獲罪同樣的心有戚戚,不覺暗暗搖頭,看來,女人生得美,還是有好處的,那葉霜能讓季唯和孟沛陽齊齊動容,不知是不是比薄染衣和粉妝更加美貌。
“慎之,咱們真不能想辦法讓那個什麼葉霜免掉死罪嗎?”李昂嘟嚷道。
“哪能行,慎之辦事心中有數,你別胡添亂。”高夫人喝道。
“娘,你要見了那人也會不忍心的。”李昂不甘不願,道:“娘,那人長得和糼容太像了,看著她獲罪,我心裏老覺得是糼容獲罪一樣。”
“那人長的跟糼容很像?”高夫人遽然變色。
“嗯,不僅像,而且還一般大,同年同月的生辰,不知是不是同日同時呢。”孟沛陽接口道,斜了季唯一眼,諷道:“真是狠心,若是糼容慘遭橫禍報複不成,你也會狠下殺手依律辦事嗎?”
“糼容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季唯冷睨他,轉頭看向薑糼容,平平靜靜道:“糼容若真犯了事,我不會法外容情,但是,我會陪她一起死。”
當著高夫人的麵,這告白真夠彪悍,薑糼容又羞又喜低垂下頭。
因低垂著頭,她沒看到高夫人看著她的眼神複雜莫名。
季唯堅持已見,薑糼容讚同他的決定,孟沛陽拗不過,李昂嚷了幾句也隻能懨懨認了,葉霜的命運他們不再過問,翌日一行人一早上路了。
一路後,高夫人神色倦怠少言無笑,薑糼容想著是給大火嚇著了,更加細心體貼服侍,孟沛陽各種耍寶扮小醜逗高夫人開心,幾日後,高夫人總算臉色略霽。
李家祖居還有同族的人,高夫人作為侯夫人回來祭祖,宗族的人極是重視,種種禮節繁褥讓人頭暈腦脹,高夫人想讓薑糼容出閣前學會打點庶務,也不給她偷懶,凡事都帶著她。
薑糼容學得一團亂,後來總算得孟沛陽提醒,一些繁文瑣節忽略,隻記幾個大步驟,方得從容些。
回程時又經過東萊,當日屍橫遍地的那條道路已經不見瘡痍慘痛。
“不知那葉霜有沒有人收殮,咱們打聽一下她葬在何處去拜祭一下,如何?”李昂道。
眾人沒有異議,打聽的事自是落到孟沛陽頭上。
孟沛陽回來時,臉上陰晴不定,頗有如釋重負的喜色。
“葉霜沒被判死刑?”季唯問道,話裏含著不敢置信。
他上衙門時可是亮出身份了,他不信清平縣令竟然敢徇私枉法。
“沒判死刑,出來了,那個盛老爺也沒獲罪。”孟沛陽點頭。
盛家頗有財勢,盛老爺被送衙門後,讓家人去找那些死者家屬談話,許諾若能不追究死罪活罪,盛家願傾家蕩產賠償人命銀子。
那些人家想著人死了,把盛老爺和葉霜治死也得不到好處,齊齊同意了,具了聯名狀上縣衙替盛老爺和葉霜求情,縣官呈報了州官,得到準許,盛家變賣了所有家產賠償死者家屬,盛老爺被免了活罪,葉霜被貶為官奴逃脫死罪。
官奴是賤籍,生生世世子子孫孫為奴,這懲罰也夠重的,不過好歹留了一條命。
“季唯,人家慶豐知府就比你懂得變通,怎麼樣?這個處罰足夠重吧?又沒觸犯律例吧?”孟沛陽嘲道。
的確,這一變通,似乎法理之外又留了一線人情,當然,前提是盛老爺竟然願傾家蕩產替葉霜贖罪。
需知他的活罪也不過幾年牢獄,出來後家財豐足,仍是驕奢富貴生活,如今卻一無所有。
“看來,那人雖是用不正當手段得到葉霜,對她也是情真意重的。”薑糼容歎道。
“強扭的瓜不甜,那人……害人又害已啊!”高夫人幽然長歎,意有所指。
孟沛陽的厚臉皮難得地紅了,虎目仍有不甘,接下來的路途,與季唯針鋒相對的時間卻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