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參將,你的懷疑是對的。”季唯視線在眾人麵前掃過,而後緩緩道:“主謀殺死楊氏的,就是令千金,幫凶執行的,就是她的乳兄三兒。”
“什麼?你胡說,如玉若真是糼容殺的,糼容就不會給你寫信了。”薑達高聲喊,瑟瑟發抖,麵色青裏又白,白裏又紅。
“這是令千金欲蓋彌張虛張聲勢。”季唯冷冷道:“證據確鑿,薑將軍,你想包庇也不能夠的。”
連季唯也不相信自己嗎?薑糼容苦笑,抬眼看到季唯望著自己的眼睛有些別樣的意味時,忽然靈機一動,哭喊了一聲:“娘,糼容去陪你。”朝牆壁撞過去。
腦袋嗡嗡響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搖搖晃晃緩緩倒到地上時,意識卻沒有失去。
一根冰涼的手指觸上她的鼻尖,接著是清冷的聲音道:“薑小姐畏罪自殺身亡了。”
“糼容……”薑達抱起女兒悲傷地痛嚎,比楊氏死時更慘切。
老爹原來很疼自己的,前世他在不久後就要死去,怎麼辦?自己不能一走了之上京城了吧?得留下來照顧他吧?
薑達哭的太大聲,薑糼容耳膜生疼腦袋抽疼,暈了過去。
幽幽轉轉不知過了多久,薑糼容睜開眼睛時,已是躺在自己閨房的大床上。
燈影裏一個挺拔的身影坐在臨窗書案前,薑糼容遲疑了一下,緩緩坐了起來。
“季唯,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和你父親說,我懂醫道。”季唯淡淡道,走到床前,墨玉一樣的眼珠子緊盯著薑糼容,“為什麼會寫信向我求助?”
他很好奇,一個素昧平生且千裏之遙的閨閣女子為什麼會將如此重大的事毫無保留告訴他。
於他,他們從沒見過麵從沒聽說過彼此,於自己,他卻是這個陌生的世界上最有能力最值得信任的人。
薑糼容想,上一世,自己如果多些機警,在發現身懷有孕時尋上季唯向他求助,也許就不用枉死了。
“我試探過李昂,他從沒和你說起過我,事實上,在此之前,我和李昂也沒有過交集。”季唯接著道。
“季大人先回答我的問題。”薑糼容調皮一笑,“季大人,你為何會千裏迢迢而來?”
“人命關天,既然知道了,豈能置之不理。”
“這就對了,小女子久聞季大人聽訟清明,就向季大人求助了。”薑糼容含含糊糊揭過,小手比了個抹脖子的姿勢,哼哼嘰嘰哭泣,雷聲大雨點一滴沒有:“季大人,你破案了嗎?找出真凶了沒有?糼容的命可全靠你了。”
“死不了。”季唯嘴角抽搐,麵皮蹦跳,好半晌忍住控製不住的大笑,道:“揪出來了,殺楊氏的是溫氏,你‘畏罪自殺’,你爹痛不欲生,薑府亂成一團,溫姨娘因我突然的介入很害怕,就要去殺服侍楊氏的那個貼身丫鬟滅口,她把那丫鬟騙到水塘邊推她下水,我一直悄悄跟蹤著,跳下水救了那丫鬟,那丫鬟被救上來後,什麼都說了,還交出被她埋起來的勒死楊氏那條布腰帶,人證物證據在,溫氏和她已押送靖海衙門。”
太好了!薑糼容高興得拍手大笑,這回總算不用跟上輩子一樣背冤屈了。
季唯看她笑得大眼眯成細縫,有些失神,扯了扯唇角想跟她一起笑,卻笑不出來。
薑糼容笑了許久停下,問道“你故意說我是殺人凶手,又暗示我自殺,是想讓溫氏走殺人滅口這步棋?你怎麼知道溫氏有幫凶?又怎麼猜到她會殺人滅口?”
季唯淡淡道:“死人才不會說出真相,溫氏遲早要滅口的,隻不過因我的出現提前罷。”
“溫氏一個弱質之流,沒有幫凶怎麼殺得了楊氏?而楊氏被勒死到被偽裝成自縊的樣子,整個過程時間不短,貼身丫鬟怎麼會沒發現?”
“進薑府前我就通過楊氏的兄弟調查清楚了,楊氏侍寵生嬌,待下刻薄,輕則打罵,重則掌嘴藤杖,那個丫鬟貼身服侍,被責罵的時候最多,早已懷恨在心,溫氏多次做好人為她向楊氏求情免責,在她看來,溫氏是大菩薩大好人,溫氏和她說,楊氏一扶正當上主母,她的日子更難過了,莫若弄死楊氏,那丫鬟也是積年恨深,一下子同意了。兩人那晚又給你乳兄下了蒙汗藥,令他呼呼大睡,偷了他的靴子穿上弄出大腳印。”
“好有心機,嫁禍於我,這麼一來,我爹即使發現楊姨娘死於非命,也隻能隱忍不發。”薑糼容咬牙痛罵。
“正是,事情也如溫氏所料,你爹懷疑是你不敢聲張,若你沒托我前來,她們不僅逍遙法外,你還在你爹心裏留下窮凶極惡的壞印象。”
“多謝你了。”薑糼容真誠地道謝,又擔憂地問道:“我爹殺死三兒,用不用伏法?”
“三兒是家生奴籍,太平朝律例,奴才是任由主子打殺的。”季唯幹巴巴道:“怎麼?你隻擔心你爹,就不想想,那是一條人命嗎?”
薑糼容無言,三兒對她是個陌生人,老爹卻接觸過,並且對她很好,連以為她殺楊氏還舍不得張揚出去怕她聲名有毀。
“準備一下,我要回京,你跟我一起上京到你姨媽家住。”季唯轉身往外走,像是要與薑糼容同路上京萬分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