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上,一艘精美畫舫遊曳在碧波之上,岸上一群無事可做的好事者望著舫上的懸葛垂蘿連連咋舌,“大爺的,畫舫搞得跟花房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樓裏的姑娘在給公子哥下工夫呢……”

清風徐來,將岸邊的垂柳吹出微笑的弧度,似乎在笑這位兄台隻猜對了一半,或者說他猜中的是一炷香之前的事實……

一炷香前,這個少年別開臉,避過女子挾到他嘴邊的佳肴,一臉不耐;女子臉上的笑掛不住了,放下筷子,雙手有些局促的交握在膝蓋上,一時間,兩人無言。

女子微微垂著頭,緊張到指節都握得有些泛白了,“公子,黃公子叫奴家好好伺候您,奴家的身子,是幹淨的……”

“我不用你伺候。”他凝視著女子的眉眼,歎了一口氣,要不是這女子的眉眼和她有些相像,自己多看了她幾眼,那黃三也不會下這功夫……他們真以為他能幫他們在那個王爺麵前說上兩句話?愚蠢!

就在這時,一個濕淋淋的人自窗戶翻了進來,一屁股跌坐在地,驚得女子一聲輕叫。隻見那人捋了一把臉上的水,氣喘噓噓,“在下初經貴寶地,遇上仇家追殺,迫不得已潛入水中,不料水中脫力,遇到畫舫才逢凶化吉,二位莫怪。”

少年走到窗邊,朝岸邊望去,隻見十幾個灰色長衫的男子手握長劍登上了一條破舊小船……他挑挑眉,口吻略帶嘲諷,“逢凶化吉?我看未必吧。”

男子身上的濕衣“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竟都是紅色的,“二位放心,若那群人尋了過來,童某大不了一死,定不會連累二位。”

分明隻剩下半條命了,還在逞英雄?“你手無寸鐵的對戰他們十六人,本事倒也不小。”

“要不是我那兩個兄弟拚死相護,隻怕我早已成劍下亡魂。崆峒派竟如此陰險,害得我那兩個兄弟……”男子憤懣不已,還未說完便已紅了眼。

少年撫了撫下巴,陰險?難道除了以多欺少,那崆峒派還使了些別的手段?江湖竟是如此有趣嗎?如此,我便救你一次……

他將艙內設施打量一番,目光重新回到男子身上,“脫衣服。”

男子吃驚,“脫衣服?”

“你好像沒有力氣再遊到岸邊了吧,要麼現在跳下去淹死,要麼一會被人砍死……我是不想汙了這畫舫才救你的。”

男子咬咬牙,開始脫衣……

待那十六個灰色長衫上到畫舫時,他們便隻看見一雙男女坐在一桌早已涼透的佳肴前,“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四十開外,渾身是傷的男人。”

他右邊嘴角似彎非彎,一副嘲諷世人的二世祖嘴臉,“我與花娘來遊湖,哪裏有空去看那些無關的人。”

“小子!”一個男子衝上來揪住他的衣領,“我看他就是藏身在這裏,你說不說?!”

“你看這裏哪有地方能夠藏個人?我與他非親非故,為何又要去藏他?”

灰袍男子抬手一揮,命人在畫舫中搜索起來,“小子,那人可是日月邪教的童百熊,一個月前我派近二十名弟子皆喪命與邪教之手……”

“所以,今天你們十六個人圍剿他一人?”他挑挑眉,覺得這群人的做法似乎不太地道。

“他可是熊百童!邪魔歪道危害武林,人人得以誅之!”

“哦,是嗎?”他淡淡笑著,語氣裏的嘲諷連他自己都能聽出來,那個男人危害武林?在他看來他男子卻是在連自己生命都無法保障的下,還會為不相幹的人著想!

畫舫不大,搜起來很快,他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掃視了角落裏那三個兩尺見方的木箱,移開目光。

箱子被人打開,清一色的綾羅衣飾,之前從未出聲的女子開口了,聲音裏透著些許緊張,“那都是我帶來的衣物,你們莫翻亂了。”

“他們搜就讓他們搜,翻亂了再收拾便是,不要得罪了江湖人。”他淡淡吩咐著,此言一出,那兩人訕訕的挑起一件衣物,抖落抖落又拋了回去。

搜不到人,領頭男子有些氣餒,而他也語氣冷硬的下了逐客令,“在下早已說過,人不在我這,還請諸位移駕。”

領頭男子正要發作,從窗邊傳來一聲驚呼,“大師兄,快來看,是不是在那裏?!”

眾人望去,隻見河麵上一個黑色身影向著下遊沉沉浮浮,越來越遠……

“真是上好的輕功啊,這人在水裏怎麼跟魚似的……”他遙望著遠遠的那團黑,語氣羨慕,話音未落,隻聽見其中一男子吆喝了一聲——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