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隨著一行人向東而行,快馬疾馳,一路無話。陳摶跟在少女後麵,夾在隊伍中間,見那公子身形挺拔,少女英姿颯爽,老者印堂發亮,分明內功高深,其餘十餘人個個身手矯健,心下暗自訝異。那少女數次回望陳摶,似乎生怕他跑了。陳摶佯裝不見,低頭不理。
下午到了大散關。那路是越來越窄,兩邊是懸崖峭壁。公子駐馬道:“李太白詩雲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此地之險峻,頗不亞於蜀道。”日間那老者道:“公子說的是,這是古棧道,當年漢高祖出漢中,諸葛亮伐中原,皆循此路。”公子笑道:“漢高祖從此過,克成帝業,諸葛亮走此路,壯誌未酬。馬師傅,你說今日我等經此,日後如何?”老者笑道:“公子誌向高遠,福澤深厚,日後定當心想事成”公子揚鞭大笑,回身道:“小兄弟,適才看你救援舍妹,身懷絕技,一路騎馬,騎術精湛,不知尊姓大名,師承何派?”
陳摶看那公子麵如冠玉,英氣勃勃,心生好感,笑道:“小弟陳摶,山野小子,不懂武功,更不會什麼絕技,隻不過自幼隨父上山打獵,身手靈活而已。其實剛才那位大哥手下留情,沒下重手罷了。這位大哥手下自有分寸,何況這位小姐女中豪傑,小弟那是多此一舉,哪裏談得上救援。”
公子與那老者對望一眼,老者道:“小兄弟過謙了,不知令尊大人名諱可否見告?”陳摶聽他提及父親,觸動傷心事,不由得心中酸痛,道:“在下父親乃是山野村夫,打獵務農為生,不說也罷。”他不欲提及父親,又不願謊言相欺。
老者心中疑慮,還欲再問,公子道:“小兄弟,咱們再趕一程路打尖歇息如何?”陳摶未及答話,少女噘嘴道:“不好,我累了,也餓了。”公子道:“舍妹無禮,兄弟莫怪。”陳摶笑道:“不瞞公子,小弟早都餓了,你看,馬兒都在低頭吃草呢。”公子哈哈大笑:“小兄弟真有趣,你是在提醒在下要給坐騎喂食草料,歇息腳力。”
老者道:“公子,此地險峻,不可久留。還是過了這個隘口,找個客店。”公子情知老者所言有理,點頭道:“走罷。”催馬當先便行。老者急忙道:“公子慢行。”搶在公子前麵。
再走一陣,前麵巨石擋路,那路極哥窄,僅容一人一騎通過。老者驅馬上前,剛到大石前,嗖地一支響箭射來,跟著亂箭飛來。老者大叫:“保護公子!”雙掌揮舞,掌力到處,那箭紛紛跌落。老者雙掌推出,跟著從馬上躍身而起,飛向巨石。眾隨從一擁而上,護著公子和少女後退。
隻見石後閃出兩人,都是黑巾蒙麵,搶先躍上巨石,各出一掌,擊向老者。四掌相交,嘭地一聲,老者翻身落回馬背,那兩人身形晃動,隱回石後。又是亂箭射來。
陳摶自幼隨父親學習騎射,聽那箭聲,看那箭形,頗覺差勁,暗暗搖頭。他卻不知,他父親當年武功卓絕,號稱神射,那是以內力射箭,陳摶從小得父親傳授內功,又以內力習練箭術,勁力、射程比之普通人可算雲泥之別。
眾人退後數十丈外,箭射不到。老者退回到公子身邊道:“公子,敵方人眾,不明底細,剛才那兩人武功甚強,不知敵人還有沒有強手。”公子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一支箭,看了看,道:“敵情不明,不知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知敵人人數,對方占據有利地形,以逸待勞,這一戰,咱們可被動了。”老者躬身道:“屬下無能。”少女道:“哥,怕什麼,咱們衝過去便是。哼,這定是朱溫那老賊派來的人。”公子笑道:“好啊,妹子,你當先鋒,大家夥都跟著你,如何?”少女有意無意瞄了陳摶一眼,抽出腰間寶劍,揮舞幾下,慨然道:“好,上馬,隨本先鋒衝!”公子哈哈大笑。
陳摶本對這一行人深懷戒心,此刻看這公子當此危境,仍是氣度恢弘,神定氣閑,心下佩服。又聽少女言到朱溫,那是害死外公外婆和父母的大仇人,不共戴天,不由得激起同仇敵愾之心。
少女恨恨道:“這朱溫瘟神太壞,就會幹偷雞摸狗的事,背地裏暗算人,在這鬼地方埋伏。”公子道:“恐怕未必是他。此地險峻,兩山夾一川,正是設伏絕佳之地,可怪不得設伏之人。”陳摶暗暗點頭-。
公子沉吟半晌,暫向老者道:“馬師傅,傳令大夥下馬歇息,就地打尖,吃些幹糧。”老者一怔道:“公子,敵人在側,虎視眈眈,這......”公子展顏笑道:“無妨,對方不會進攻。“老者將信將疑,不敢違令,傳令眾隨從下馬歇息,私下卻暗自戒備。那些隨從從馬上取下水袋幹糧吃飲,卻都倚在馬旁,隨時戒備。
公子見狀一笑,就在路旁草地上坐了,老者奉上幹糧飲水。少女瞪了陳摶一眼,道:“喂,小子,傻站著幹嘛,還不伺候本小姐吃喝。”陳摶明知對麵便是敵人,這公子卻視若無睹,渾不在意,正自詫異,聽少女一喊,不及搭話,公子招手道:“小兄弟,過來坐下。”陳摶嘻嘻一笑,攤開手掌,做無奈狀,少女恨道:“你等著。”陳摶早看出少女對哥哥似乎頗為畏懼。當下走到公子跟前,走過去,那少女跟來,圍坐在公子旁邊。
公子打開水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遞給陳摶,陳摶喝了幾口,還給公子,公子接過又喝了一大口。陳摶心下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原來陳摶年紀雖小,卻是天生的心思機敏,聰明至極,加之父親從小教誨,三年前又遭受巨變,雖無江湖經驗,卻是腦洞大開,有如老江湖一般。那公子與陳摶萍水相逢,互存戒心,水是公子的,公子先喝一口,那是為了讓陳摶放心飲用,陳摶喝過後,公子又喝,毫不嫌棄,那是當陳摶是自己人。陳摶心裏心裏自然感激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