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丫說:"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朱璽說:"盡管你恨我,討厭我,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我今天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和帕麗要和好了。"
桑丫說:"她不是跟一個畫家好了嗎?"
朱璽說:"他們分手了。昨天帕麗對我說,她現在才明白,我是最好的。"
桑丫說:"得了,別哄抬你的物價了。"
朱璽說:"以後,婁小婁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聽到了嗎?雖然他比我高大,但是他欺負你我絕不答應!"
桑丫說:"長這麼大,除了你,沒人欺負過我。"
朱璽說:"愛得太深就失去理智了……帕麗昨天也欺負我了!"
桑丫說:"又吹牛。"
朱璽說:"還有,你要是遇到什麼困難,比如被人搶了,沒錢花了,要立即給我打電話!我分分鍾就趕到。"
桑丫說:"那你換個手機號吧。"
朱璽說:"為什麼?"
桑丫說:"換成110。"
如果朱璽不打這個電話,桑丫就會早出門十分鍾,早出門十分鍾,就不會在那個時間正好走到那個地點,就不會被那個直擊雷劈中,就不會死。
可是,朱璽這個電話肯定要打過來。
放下電話,她朝外麵看了看,雨還沒有下來。她還是拿上了那把紅色雨傘。然後,她帶上了母親剛給她寄來的三百塊錢,這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不知道,此時,一顆子彈從爸爸的腦袋旁飛過,接著一顆子彈射進他身後的田地裏。她的腳邁出家門的一刹那,一顆子彈射進了爸爸的腦袋。
她不知道。
她朝樓下走的時候,爸爸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十幾步。
爸爸朝她的方向奔來。
爸爸躺在了荒草叢中,眼睛定定地望著北方。
桑丫"噔噔噔"地下樓。
她走出浩鴻小區,本來想去北門外的副食商場,又改變了主意,朝南門走去了,她要去芍藥地菜市場,那裏的物價更便宜。
婁小婁朝芍藥地奔走。
奇門遁甲告訴他,這條路上將有血光之災。他沒有坐出租車,以免和司機在狹小的空間裏發生爭執或者打鬥。他要遠離任何人。
他慢慢地朝前走,同時警覺地四下張望。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有人擠公交車,有人開車,有人騎自行車……大家都匆匆地走在上班的路上,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也沒有任何可疑的事。
在一個十字路口,一個騎車的男子撞著了一個走路的女子,兩個人爭執起來,旁邊站著幾個看熱鬧的人。那個男子的嗓門比被撞的女子還大,而且出言粗魯,蠻不講理。
女子說:"人這麼多,你幹嗎騎那麼快?"
男子說:"自行車限速嗎?嗯?限速麼?"
女子說:"那你就往人身上撞呀?"
男子說:"你要是不想被撞,就他媽在背後安一雙眼睛!"
女子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不講理呢?"一邊說一邊向周圍的人投去求援的眼光。
看熱鬧的人都不言語,等待著爭吵升級。
女子把眼光投向了婁小婁,委屈地說:"你們見過這麼不講理的男人麼!"
換了平時,婁小婁一定會上前說幾句公道話。現在,他卻把眼睛收回來,繼續前行了。
此時,在他眼前出現的任何情況都是可疑的。盡管他相信這個男子和女子並不是在演戲,他們的心情和表情都是真實的,但是,如果婁小婁參與進去,這件事就形成了對他的幹擾。
走過吵架的男女之後,路邊出現了一個道士,看起來道貌岸然——頭戴混元巾,灰白的長發挽成髻。身上是藍色寬袖道袍,背一個布袋,上麵繡著:道法自然。下麵穿一雙踏雲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