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馬如龍】
馬如龍沒料到他的老朋友李聖賢此刻正在想他。他的確沒有白白浪費時間。但他並沒有像李聖賢推測的那樣，在尋找終身伴侶。父親隱約猜到了兒子在幹什麼，但他很不喜歡兒子的行為。
海澱公墓發生爆炸後，全北京都知道了西藏戰士協會中堆積的問題。這些問題以如此可怕的方式向全國宣布自己的存在。從此以後，前海軍陸戰隊戰士馬如龍任保安的哈伊達拉公司倒黴事不斷。而且禍不單行，西藏戰士聯合會“哈伊達拉”的創建者和董事長哈劄布又神秘地死去。讓許多人始料不及的是，“哈伊達拉”在自己多年的生存中，曾經受了各種牌號官員的無數責難和摧殘，竟突然開裂，幾個星期之後，這個龐然大物和它那為數眾多的分公司便蕩然無存。不，“哈伊大拉”並沒有終止生存：忠於哈劄布的朋友們還在。他們會聚在一起，推舉“哈伊達拉”創建者的未亡人布拉達做董事長，以便保持連續性和永遠懷念哈劄布。
當然，哈劄布之死使“哈伊達拉”發生了很大變化：任何選舉的或任命的繼任人，即便是最理想的，也永遠不能立刻取代一個龐大組織的領導人，更何況是一位深孚眾望的領導人。所以在初期他們的業務量很小。
在無所事事的煎熬中度過了兩個月，馬如龍再也無法忍受，便申請離開了“哈伊達拉”。他對今後生活的看法相當渺茫。
“我會找到一些事幹的。”當父親問他今後的打算時，他說。
父親建議為他在西城區找份工作，馬如龍斷然拒絕，不肯去做光榮的待軍隊伍的新生力量：
“我不想讓別人告訴我理什麼發型，穿什麼衣服，別人過節我必須上班，跟你一樣……”他對父親說。“而且我能指望什麼呢?暗探局準尉，月薪一百美元?不，這不適合我!”
“咱們看看你自己能找到什麼工作，”馬錚生氣地嘟噥說，“我起碼是在為我的國家效力。你能給自己找個什麼樣的老板啊?”
“我自己並不比別人差!”馬如龍脫口而出，連自己也沒料到。“我開一家私人事務所，當偵探，完全靠我自己。我在這方麵正好還有某些經驗。關係嘛……比如，在國家安全局就有牢固的聯係，親戚就有人在那裏麵當上校，混飯吃。還有李幫少校……”
“看我給你拉關係!”父親開玩笑地向他伸出一隻拳頭。“佛祖保佑，不要讓我看到你給我們全家抹黑!”
“那時會怎麼樣?”
“我把你從家裏轟出去!那你就既沒有關係，也沒有住處，晚飯也就吃不上你媽媽做的肉圓子啦。”
“我根本就不想這樣幹，”馬如龍笑著摟住父親的肩膀，“別擔心，爸爸!一切都會好的，你還要為我驕傲哩。”
“事情還沒有成功，不要忙著誇口。”馬錚疼愛地拍了拍他的腰。“吃去吧，你媽給你做了肉圓子。你愛吃的，加蒜的。”
馬如龍是位倔強而執著的帥哥。他真誠地相信，應當言必信、行必果。他跑遍各級機關，很快就真的拿到了營業執照，開了一家事務所。科斯佳把事務所命名為“雪豹”。這是他的綽號，同他一道在齊國戰鬥過半年的海軍陸戰隊的夥伴們就這樣叫他。事務所的全部工作人員就他一個人――既沒有錢請女秘書，也沒有錢雇助手。他用自己僅有的一點積蓄在十來張報紙上做廣告，幾天後便與自己第一位當事人談上了。確切些說，是女當事人：一位穿豪華北極狐皮大衣、打扮得很年輕的四十來歲的女士。
這位太太請馬如龍跟蹤她的丈夫。她懷疑丈夫偷養年輕情婦，花去差不多一半進款。馬如龍始終沒弄明白，最令太太傷心的是丈夫的不忠，還是丈夫給情婦的錢多於法定妻子？
幹這個工作用不著風塵地到處奔波。穿北極狐皮大衣的太太先付款，當馬如龍交給她兩張情人們半裸著在她丈夫的奔馳轎車裏zuo愛的照片後，又給他獎金。比約定的還多，以獎勵他提供“出色的物證”。她表達得就是如此形象。
第一張餅並沒有烙得一團糟，生意慢慢地開展起來了。從這位滿意的女當事人開始，被欺騙的、遭遺棄的和放蕩的女人們幾乎成群地來找馬如龍。馬如龍便隻好繼續從事這類大量的風liu的金錢糾紛業務。這漸漸成了他的主要業務。由於快捷高質的服務，在北京他贏得了牢固的專業聲望。在一定的範圍內他有名氣，受誇獎，被親呢地稱為雪豹，還順便把他推薦給自己的朋友和熟人。
這種偵探活動雖然收益不菲，但在當官的父親眼裏卻是丟人的勾當，馬如龍相信是這樣。所以馬如龍一般回避談自己如何謀生，或者用笑話搪塞。
“我擔心我們的孩子不務正業。”馬錚對自己老伴說。“他白天黑夜和女人在一起，腦袋裏隻有這件事。他靠她們養活，還是怎麼回事呢?瞧，他最近拿回來多少錢啊。”
“咱們馬如龍永遠不會這麼幹，”母親袒護兒子說，“他隻是還年輕，既漂亮，又健壯。”
“可他的錢從哪兒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