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來:“這車看著高大,其實很輕,像剛才胡久利將軍那樣大力的人完全可以從底部把它掀翻。”
胡久利吃驚起來:“這滿滿一車東西至少千斤,我怎麼掀得動?”他走過去用力一推,車子立刻晃了晃。
青瞳笑道:“胡將軍,你也不想想,這車一個人就能推動,怎麼可能有千斤之重?”
胡久利奇道:“那這一大車都是什麼?”
青瞳揭開一輛車上的棉布,隻見一車整整齊齊疊滿棉衣。她道:“這是一個月來我和侍女縫製的棉衣,我們不能上陣殺敵,隻有這樣表達一點兒心意!”場中一片嘩然,這些久經戰場的漢子眼中有了淚光。
周毅夫慢慢回頭,問:“遠征,你服不服?”
周遠征低下頭,打馬便走,一直跑到青瞳的視線之外。
“童青木,你留在遠征軍隊裏,做個參軍吧。”
青瞳怔了怔,偶爾一次還行,要是長期留在軍營,身份一旦暴露可不是玩的。周毅夫看她猶豫,又道:“參軍類似軍師,不需要日日隨軍,你可以仍住在呼林城內,需要的時候再進出軍營。”
他帶馬貼近青瞳,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低低地說:“遠征過於驕傲,請你幫我看好他。”
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
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霄。
四、三年
周遠征怒氣衝衝地看著青瞳把長頭發一點點綁好,最後再戴上頭盔,終於忍不住吼道:“你今天還要去?京城今天來人了,認出你怎麼辦?”
青瞳小心地把鬢角的頭發抿進頭盔裏,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不去中軍帳,隻到你的軍帳等消息就行。”周遠征更怒:“我的軍帳不歡迎你!”
“知道,知道,你不歡迎我,不喜歡我,不愛看到我,十分討厭我,都說了三年了。”她站起身整理甲胄,這三年草原生活讓她身子拔高一大截,十九歲的青瞳更是美得讓人目眩,一身盔甲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可笑,還平添了幾分勃勃的英氣。
“你……”
“我厚臉皮,不要臉,死纏爛打,不守婦道,無恥至極。”青瞳笑嘻嘻地說,“這也說了三年了,一點兒新鮮的都沒有?周將軍,你快成罵街的潑婦了。”
她饒有興趣地看著周遠征臉色轉綠,才道:“我名義上的夫君大人,這駙馬府你三年一共來了五次,每次都是不讓我去軍營,又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光嘴上說說我就不去了嗎?”
周遠征低下頭,三年前父帥一句話,這個丫頭順竿爬上來,周毅夫戰前也叫她來出謀劃策,戰後也叫她來分析得失,平時沒事也會叫她來講解戰術戰役,就像以前教自己一樣用心。青瞳也學得十分認真,周遠征不得不承認,她比自己學得還好那麼一點點。開始隻是爹爹教,現在已經多是這一老一少討論了。
對於青瞳來說,這三年太重要了。以往她在宮中看到兵書,還有自己引以為傲的戰爭遊戲,雖然讓她幫太子回答問題遊刃有餘,好似多麼善於用兵一般,然而真的到了軍營,上了戰場,才知道以往所學也不過應了她罵十五皇子的一句“紙上談兵”,任何一個上過戰場的將軍都比她厲害。
戰場上決定勝負的東西遠遠不是什麼騎兵幾萬、速度如何那麼簡單,士氣、天時、地形、人心,任何事情都可能造成變數。周毅夫一生征戰的經驗就像海洋一樣出現在她麵前,任她如饑似渴地吸取營養。青瞳沉醉其中,時光過得飛快。
定遠軍是大苑最精銳的軍隊,周毅夫是大苑最好的將領,呼林關是大苑實戰最多的關卡,任皇宮中的皇子們有多少學習機會,哪裏比得上如此機緣?隻能說是老天成全了苑青瞳。
盡管周毅夫已經盡可能地培養她,每件事兩人的看法總不謀而合,甚至有時還是青瞳更有見地,但還是應該承認,青瞳比之這個大苑第一名將還是有差距的。
周毅夫有的是戰爭的經驗,他對手下每一位將領了如指掌,對自己軍隊的戰力了如指掌,對西瞻這個打了半輩子交道的頑敵也幾乎了如指掌,況且半生戎馬培養出來的敏銳,可以讓他在戰爭中不用思考就能憑直覺作出最有利的判斷。這是什麼樣的天縱奇才也不能越過的,所以三年來,周毅夫抓住一切機會給她鍛煉,甚至小規模的戰役也帶她參與了幾回,雖然是在後方安全地帶,卻也算上過戰場了。
周毅夫最欣賞青瞳的地方不是她出奇強的理解能力,而是她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從不回避,絕不驕傲;她既能縱觀全局,不計較細小得失,同時又能大膽設想,出奇製勝。膽大、眼光遠、不驕傲,這是一個名將的基本素質。
這三年的草原生活,影響的可不僅僅是青瞳的身高,現在的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淬煉成一柄長刀。其實青瞳不知道,上的知識結合她自創的遊戲還是起了些作用的。若不是總不自覺地兩下對照,她的理解能力也不會那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