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麵邊聲連角起(1)(2 / 3)

隨著黃色的華蓋一點點接近,周遠征可以看見一身華服、滿頭金珠的公主了。爹爹在他身後咳嗽著提醒,他咬牙跳下馬來跪地叩拜,身後眾人都跟著跪下來。

賜婚使內侍大太監馮全當先下了馬,等他們都叩拜過了才尖著嗓子道:“定遠將軍免禮!”

青瞳在宮中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可現在她代表的就是大苑王朝。她目光微轉,看向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周遠征,卻正對上他充滿怨恨的雙眼。青瞳微微一驚,那對著了火一樣的眼睛垂了下來。他重新上馬開路,將青瞳一行迎進城裏。

等到戰營行轅門口,周遠征複又一膝跪下,舉手扶青瞳下車。

青瞳有些猶豫,但看周遠征就維持著一膝跪地的姿勢,將一隻手舉過頭頂等著,無奈隻得把自己的手遞到那隻大手裏。周遠征接過這隻有點兒冰冷的手,不禁驚豔於青瞳的美貌,隻覺這公主的眼波太清澈,把他心裏那番仇恨映得醜陋起來。那冰涼的指頭虛虛搭在自己手上,像一種高高在上的恩澤。周遠征突然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一把緊緊攥住這隻手,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把她從雲端上狠狠扯下來!

青瞳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尚未成親,即便他是駙馬,這也是十分無禮逾越的舉動了。可是她沒有聲張,反而微微舒展袍袖將兩隻手都蓋上,不動聲色地隨著周遠征向中帳走去。

在袍袖下,她試著收回手,可她微微一動,周遠征的手就驟然收緊,死死抓住她。青瞳微微皺眉,卻不再動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維持著一個公主的儀態繼續緩步前行。越是這樣周遠征越恨,心中的憤懣直煎熬得胸膛像炸開一樣生疼,手不由得一點兒一點兒地用力收緊。他看著麵前的公主終於忍不住露出痛苦神色,不再像剛剛一樣雲淡風輕,更下死勁兒去捏。眼前他似乎能看見自己年幼的小妹妹在棍棒下輾轉呼號的樣子,似乎能看見小妹妹痛苦的眼神。周遠征的心就像被自己攥住似的猛一縮,手底下也將滿腔的恨意都化成了勁兒,用力一捏。

他手心裏傳出咯咯的響聲,青瞳臉色慘白,痛得幾乎昏過去,一時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隻有右手巨大的疼痛尖銳地叫囂著。她哼了一聲,連忙用牙齒緊緊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忍不住大聲叫,就這樣咬著嘴隨著他進入營帳。

外人看上去是周遠征恭恭敬敬地垂頭躬身,將公主的手高高舉過頭頂扶進帳中。進了帳子,周遠征冷笑道:“公主需要休息吧,臣下不打擾了。”

青瞳鬢發全被汗水打濕,喘息著問:“可以給我叫個大夫來嗎?”她嘴一張開,下唇上血跡殷然,紅得刺眼,全被她咬爛了。

周遠征吃驚於她的冷靜,過一會兒才幹幹地道:“當然,公主想要什麼會沒有?軍營裏治外傷的大夫手段高明,並不比禦醫差。”

花箋奇道:“叫大夫?青瞳,你哪裏不舒服?”

青瞳淡淡地道:“我的手骨斷了。”

花箋聞言大驚:“怎麼會?剛剛還好好的。”她過來拉起青瞳的袖子,見到上麵滿是紫黑色的抓痕,想想就明白了,不由大怒:“這是駙馬剛剛抓的?大膽!你怎麼可以這樣!”

青瞳攔住她:“花箋別鬧!”

花箋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哭道:“你這樣對公主,你是死罪!”

周遠征嘲諷地道:“既是死罪,可要把我也亂棒打死?”

青瞳皺眉:“花箋你去請大夫吧,我實在疼得厲害,不想耽擱了,記住不許亂說,我是跌的!”花箋抽泣著答應,快快跑出去。

周遠征仍恭敬一禮:“公主殿下歇息吧,臣明日再來。”他不等青瞳回答,徑自轉身去了。他不敢再停留,因為怕人看到自己一身的冷汗。

青瞳痛得眼淚直在眼圈裏翻轉,一會兒大夫就來了,摸了青瞳的手就是一聲驚呼:“怎麼傷成這樣?骨頭都碎了!”他一點兒一點兒替她細心正骨,包紮完畢,又留下止痛生肌的藥方,歎氣道:“傷得這樣厲害,這隻手算是廢了。按我留下的方法日日按摩,能保外觀不會變形,但是這隻手日後再也不能用力了。”

花箋號啕大哭起來:“青瞳,周淑儀不關你的事啊!我去和駙馬說去!”

青瞳攔住她:“傻子,他怎麼會理你呢!他當然知道周淑儀的死不關我的事,隻是這恨一定要找姓苑的發泄出來罷了。這已經是我想的幾個結果裏比較好的了。他這樣對我,說明他是性情中人。花箋啊,我們雖然頂著個尊貴身份,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暗地裏陰你的辦法多著呢,明著總比暗著好吧!要是他對妹妹的死竟然毫不介意,反而諂媚於我……”

青瞳皺了一下眉頭:“那他不是天性涼薄、利欲熏心的惡心之徒,就是……有極大的圖謀!那我的下場隻有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