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物似情濃(3)(2 / 3)

王充容皺眉道:“青瞳,你不好好上課拿的什麼東西?”

青瞳興奮地答:“娘!你看這炭多好,燒的味都是香的!太學裏的人要倒掉,我就拿回來了。娘,你不用省著,今晚也在自己屋裏燒點兒吧,以後我天天拿炭回來!”

丁嬤嬤愣了愣,嘴角癟了幾下,顫聲道:“一樣的金枝玉葉,可憐我的孩子就得去撿東西。我這苦命懂事的公主喲,嗚……啊……”這哭音顫抖著,翻了個高腔挑上去,隨著丁嬤嬤吸一口氣,馬上就要變成唱戲般的一波三折。

王充容趕緊攔住她預備拖長聲的哭腔,笑道:“嬤嬤你行了,青瞳趕緊把炭拿進去,今兒娘烤番薯給你吃!”青瞳一聲歡呼,抱著笸籮跑進去,力氣像大了一倍不止。

王充容回頭輕輕說:“嬤嬤,別再說青瞳可憐,這類事情以後也難免會遇到,青瞳衣食住行樣樣不如別人,都可憐起來還用不用活了?我要讓她覺得這些事隻要自己做得開心,就沒什麼可憐的!”

第二日青瞳照常起來上學,她是皮實慣了的,身子比離非料想的結實好多,昨天頂著濕衣服一天確實有些頭疼鼻塞,可晚上熱熱地喝了碗水,睡一覺,就好了。這點兒風寒並沒有把她撂倒。

太子耳朵仍然紅得發亮,看上去十分可笑,見了青瞳隻將頭一揚,鼻子裏冷哼一聲,似乎十分看不起她。青瞳翻翻眼睛,拽拽自己耳朵假意哎喲幾聲,學堂裏眾皇子哄笑起來。太子耳朵上的紅一直蔓延開來,憤怒得像鬥架的小公雞。太子身後三個伴讀一起怒瞪青瞳,隻有離非無奈地笑笑。

今日太傅布置的功課是臨楷,青瞳雖然早由王充容教著寫了字,什麼氣凝丹田、懸腕提手,什麼意在筆先、蠶頭雁尾,口訣都知道,可都是拿著硬樹枝在地上畫,軟毛筆這是第一次上手,完全不聽她使喚。她寫的字歪歪扭扭,筆畫粗粗細細,比五六歲的蒙童還不如。太傅將大夥臨好的字並排擺在前頭,青瞳的字在一眾漂亮的小楷裏當真雞立鶴群。老師隻是淡淡掃她一眼,青瞳的臉就比太子的耳朵還紅。

當日下學後,太子故意走上前把自己的字和青瞳的字放在一起左右打量,哈哈大笑幾聲。青瞳低著頭一言不發。太子終於覺得揚眉吐氣,得意萬分地走了。青瞳偷偷撿起他的字回去臨摹起來。她痛下苦功,沒兩個月字跡已經十分工整,再一個月就不在任何皇子之下。

隻是有一樣,她的字和太子的越來越接近,慢慢連太傅也分不清了。最初學的字很難改變,終其一生,青瞳的筆跡都和太子的十分相像。

五、故事

青瞳照例每天都來得很早,學堂裏的執事小太監個個都很喜歡她。青瞳生性愛玩,沒幾天就和這些下人混得很熟了。這日她見小曾子不知在和其他幾個人說著什麼,聲音嗚咽,顯得十分激動。她好奇地湊過去問:“曾遠,你怎麼了?”

小曾子見到是她,鬆了一口氣道:“公主,沒什麼,奴才在說家鄉的一點兒事情。”

另一個叫齊明的小太監平素就很饒舌,插口道:“說給公主聽聽怕什麼。公主,小曾子昨天跟著師傅去采買聽了個故事,回來就哭了半宿。”

“才不是故事呢!”曾遠發怒了,“就是真的,那個李婆婆我很小的時候還見過,我哥哥還和她孫子一起玩過呢!”他們又爭辯幾句,青瞳才慢慢聽明白是這樣的——

曾遠的家鄉不算太小,是個靠著運河的村子,叫龐各莊。鎮上有個守節守了四十多年的節婦李氏,她兩個兒子都有石雕的手藝,就被縣衙征去做勞役修一座百丈大橋。隻剩下這個老婆婆帶著個十二歲的孫女和才九歲的孫子耕種兩畝薄田過活。

“李婆婆很可憐的,都快六十歲了,一天也掄不了幾鋤頭。她的孫女、孫子年紀都還小,也幫不了什麼大忙,平時哪個鄰居遇上她鋤地,都會幫一把手的。公主,你不知道,地裏要是沒刨出食來,那就得眼睜睜看著家裏人餓死。奴才就是因為這個進宮的。”

小曾子眼圈紅了紅,吸吸鼻子接著道:“橋修好的那天,還剩百十個工匠在橋頭最後雕琢一下。蠡縣縣城裏有個姓吳的大戶,他那公子自幼習武,據說身手很不錯。這天,吳公子打獵回來想過橋,看著人多就命家丁驅趕。有一個工匠就說橋還沒最後完工,明天才能通行。吳公子就大怒起來,說,你們這些狗奴才可以上橋,本公子倒不能上嗎?他直接命人上去打。”

青瞳怒道:“攔著他幹什麼,橋沒修好的時候就該讓他過,淹死這個家夥!”

“別說淹死他,唉,他的家丁護院也個個會些武藝,一通打下來,將橋上的工匠推下河裏三四十個,一大半都……活活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