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藍采和,世界能幾何。
紅顏三春樹,流年一擲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紛紛來更多。
朝騎鸞鳳到碧落,暮見桑田生白波。
長景明暉在空際,金銀宮闕高嵯峨。
……
一陣中氣十足偏又帶些逍遙灑脫的歌聲,飄蕩在日落沉寂的姑蘇城外。歌聲洪亮,驚起晚宿的烏鴉一陣陣撲騰翻飛。
這曲子是傳說中上八仙之一藍采和所做,曲調飄渺,有神仙脫世之意。據傳他曾在蘇州城出現,身穿破藍衫,手持大拍板,在鬧市行乞,乘醉而歌,後在酒樓,聞空中有笙簫之音,忽然升空而去。是以這歌蘇州城內男女老少人人會唱。便是那口笨的也會哼哼兩聲。
歌聲中一個樵夫挑著兩擔劈柴由遠至近到了離山腳下一座破敗的土地廟前,樵夫放下肩上劈柴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遙望蘇州城內家家的炊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看樣子今天收成不錯。
稍歇了片刻樵夫擔柴大步而行,隨即歌聲又複響起,樵夫人影漸失,土地廟一旁的樹林中竄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來,這少年眉清目秀卻是滿臉塵土,神情焦躁,身上的青衣小帽洗的有些發白,看上去應該是城中大戶人家中的小廝馬童。
少年聽樵夫唱個不停,朝那樵夫背影呸了一口道:“會唱這曲便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了嗎?這般好嗓門怎地不去號喪?每日倒也能賺上兩文。”搖搖頭轉過身來,看見眼前土地廟不由得歡呼一聲道:“記起來了,今日老爺和小姐踏秋,回來之時,到這廟裏休息過,我那東西肯定掉落在這裏了。”喊完從身後取出一盞別在腰上的八角小燈籠,他將燈籠裏的蠟燭點燃,借著光亮小心尋找,找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隻是一會的工夫,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少年尋不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不由得有些沮喪,站直了身子四下看了看,黑暗中土地廟的輪廓也變得陰沉黑暗,他眼睛一轉,快步走到土地廟前,彎腰朝廟門拜了一拜,口中喃喃道:“土地爺爺,我的東西掉在這了,你老可要幫我找到啊,這是娘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了,你可不能貪了去……”
說到這裏又覺得有些不妥,一雙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賊忒兮兮道:“你老人家是神仙,怎麼會貪小的東西,對了,對了,我還沒說是什麼呢,其實就是一個青石雕刻的小王八,上麵有根紅繩……土地爺爺你可一定要幫我找到啊,要是真幫我找到了,小的定會感恩戴德,不勝感激,等有了錢我就給你請個土地奶奶放在廟裏,也省的你老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破地方……”
少年還在念叨,不遠處傳來“撲哧!”一聲輕笑,這笑聲嬌柔嫵媚,荒涼無人之地顯格外清晰。少年嚇了一跳,跳轉過身體大聲喝道:“什麼鳥人?給老子滾出來!”他口中說的硬氣,身體卻是不動,舉著燈籠朝笑聲傳來之處照去。
舉目一看,不遠處枯黃的草叢中有個白晃晃的東西,但是燈籠的光芒實在太過暗弱他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土地廟地處偏僻,就是白天也少有人來,這個時候更是沒人,冷不丁有人笑,模模糊糊又看不清楚,少年吃驚不小,蹲下身撿起一顆石頭朝那白色東西砸了過去。
石頭呼嘯而去,“砰!”的一聲落地,少年也不知道有沒有砸到那人,眼睛隻是亂轉,心下暗道:“莫不是碰到攔路的強盜了?”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該跑的時候,那白色人影“哎呦!”一聲嬌呼,接著一個嫵媚的聲音道:“你這小子怎麼胡亂打人?活該找不到你的小烏龜。”
話語清脆柔媚,是個女子發出,聽上去年紀不大,少年放下心來咦的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小王八掉了,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快快還我!”一邊說一邊朝著白色人影走了過去。
兩人相距隻有五六十步,少年快步走來,舉起手中燈籠一照,就見亂草之中一個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子斜臥在地上,她十五六歲的樣子,臉色白皙,五官精致,一雙又亮又大的杏核眼微微一轉,便讓人起了別樣的心思,唇角之上更是有一顆明顯的美人痣,一頭長發柔順披下,在白色紗裙上隨著夜風飄起幾絲。女子雙手輕輕揉著右小腿,像是受了傷,可如此一來,更顯得惹人憐愛,這竟然是一個妖嬈到了極致的女人。
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對男女之事本就似懂非懂,但饒是如此仍然看的愣住,一顆心也跳的快了起來,心下暗道:“這小娘皮可比老爺經常去的妙玉坊裏的婊子漂亮多了……要是拐回家去老爺肯定多賞我幾兩銀子……有了銀子怎麼也能吃上幾天燒雞……”
想到妙處,少年臉上帶了一絲笑意。那女子見他傻愣愣的看著自己,臉色變得賊兮兮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顯然早就習慣了男人這麼看自己,雙眼之中閃過一絲冷色,但隨即一笑,媚眼如絲,輕聲道:“小兄弟,你傻笑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