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很混帳,但,何止混帳呢。
高米說我做得最絕的一件事,就是十歲時拿著稀罕的照相機,啪啪啪替他照了幾張?照。原因不過是他不小心將一句“你媽媽來了。”順口說成了,“你媽的來了。”他說想不到,這樣一次口誤,在他道歉了不下十次,我還一直懷恨在心。
趁他去河裏跟一幫同學遊泳,被別人硬扯下褲子的時候,讓我逮著了機會。
照了幾張****。
堪稱精品——現在,那幾張****還掛在臥室,以供“瞻仰”。
他一定想不到,那扯褲子的同學,是被我幾塊錢收買的。
他更想不到,為了這幾張照片,我被老爸用棍子追著打,屁股疼了十幾天。為了教訓他,十足下了本錢。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懷疑高米追我做女朋友,一定心懷不善。直到現在結婚了,也一直疑心,朗朗的六月天會忽然響起霹靂。
總之,太不實在。
瞧了眼浴室,見高米還在洗澡,便拿起他的手機,無聊看看,先是將短信息看了個透徹,接著是看電話記錄。
很幹淨,什麼也沒有,甚至連通電話記錄也沒有。
幹淨的讓人心裏直起疙瘩。
忽然想起了網上流傳的一個貼子,說是發送同樣的短信給手機裏的全部人,可以看到眾生麵孔。我腦子一轉,手指靈動寫了個短信:忽然很想你。發送給所有人。我躺在□□,像個玩劣的孩童,興致勃勃等著回信。
手機叮叮聲響個不停,回複的都是字母開頭,高米手機裏的電話號碼全是用字母替代的。
翻開一看,著實得意的很。
“高米,發神經了?”
“高米,捉弄誰呢?”
“哥們,我可不是寶貝。”
“哥們,背著老婆找小蜜了?”
…………
又揮動手指,打了句:哈哈,開玩笑呢!全體發送過去。信息提示發送成功,卻又是“叮叮”聲響了起來。
字母是X,男女不明,信息如下:我也很想你。
頓時來了興趣,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很興奮,仿佛是盼抓小偷的□□,盼了一年兩年,盼得心慌慌,在極度折磨之下終於逮到一次小偷。我將X的電話號碼一看,以前所未有的記憶記了下來。隨手將手機扔在梳妝台上,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我迅捷地拿起,一看,又是X,信息如下:收回昨天的話,我不愛你。
心裏頓時失落,先前的興奮一掃而光,仿佛是聽過的那首歌。
一個尖銳的女聲,一直重複說: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不愛你……到最後,說到連自己都無力,連自己也不相信,再聲音低低地說,我不愛你,接著嚎嚎大哭。
刪除所有信息,抱著枕頭走到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下來,仔細盤算高米出軌的機率。
幾乎是百分之百的確認。
高米洗好澡,用毛巾一邊搓著濕頭發,一邊問,“娜娜,還不睡麼?”我眼睜睜地盯著電視屏幕,忍不住為自己深深地悲哀了一把。高米像他的名字,長得很像混血兒,身材不止高大,而且夠壯,肌肉一塊一塊的,根本不像小時候,瘦不拉幾,照片一看就沒幾兩肉。所以他身邊總有許多女性朋友。
他莫名其妙,“你怎麼了?歎什麼氣?”
我臉上立刻堆起笑臉,“沒什麼。”抱起枕頭,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回了房,往□□用力一撲,闔眼睡覺。高米叫了聲,“老婆。”追了過來,他擠到□□,還是不放心地問,“你到底怎麼了?”我翻身,將被子一踢,與他的腿一起壓在腿下,叫了聲“高米。”
他輕輕“嗯”了聲。
我一個字,一個字近乎咬著牙告訴他,“如果你敢對不起我,我一定要你挫骨揚灰!”高米眼皮微微一抖,微笑推開我。他起身關了燈,房裏的光線頓時黯了下來,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都是一幢幢巨大的黑影,那些黑影飄飄浮浮,像幽靈似地到處轉。可是,我仿佛透過黑暗,透過這憋悶的空間,看清了他的臉。嘴角微沉,心事重重。
這不是我認識的高米,我所認識的他極愛笑,這幸許跟職業有關。
他是健身教練。
我“啪”地一下,用力摁開了床燈,抬頭一看,桔紅的淺淺光線下,他目光正直直地勾著我,嘴角微沉。他眼皮一抖,叫了聲,“老婆。”聲音極輕,“睡覺吧。”
我睡在□□,聽著身邊淺淺的呼吸聲,卻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