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癡女樂 為誰醉
????紫嫣先吩咐下邊的人打水洗臉，又整準備起手飾，試戴再三總也不如意，幹脆也不穿戴什麼飾品了，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隻是覺得自己沒有甚好看的地方。如此穿了又戴，戴了就照照鏡子，照完鏡子又去換裝。如此往複不知不覺竟過了一個多時辰。自己滿心歡喜著情郎歸來，她可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小姐，公子請你過去呢？”紫嫣一驚開門道：“我還沒換好，他倒急起來了。”那小丫頭噗哧一笑道：“若是公子真的叫我來叫你的話，你猜你可有多難看。都一個多時辰了，小姐你還沒換好衣服嗎？”紫嫣道：“我這不就來了嗎？”她也不管那秦悅是不是真的急著見她，但他一心想得秦悅甚急便也以為他對自己也是同感。隨隨便便的穿衣戴貌便就奔著彥芳的顧言居而來。
????他們這處地方，住的大多都是武者，唯有彥芳是個文家之弟，整日舞文弄墨那自是不必細說的。其它房屋建得雖也古怪，但粗木林立，毫不講究。紫嫣的房間也半分雅氣之說。而這顧言居卻大不相同，外麵是堅實鬆木，裏麵卻是桂木之類的東西。布置起來十分講究，牆壁之上盡是圖畫，一幅幅山水畫好似就是這房子主人的代表了。進到走廊迎麵而來的是一幅幅的字，紫嫣整天聽媽媽說這些字畫有多麼珍貴，什麼姓王姓李的，隻是他一個字也不往心裏記。在那紫嫣看來就算學這些學得再好又哪有功夫來得實在，在江湖上混，難免不恃強逞凶，若是遇見歹人，難道跟他說兩聲之乎者也便能令那人心悅誠服嗎？自然這在紫嫣心裏是不能的。是以她從來不往這些字畫身上多瞅一眼。
????“我來了。”紫嫣還沒進屋便大著聲音喊道。
????她小步著進屋，眼前一亮坐在左下首的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情郎嗎？紫嫣也沒往其它人上多瞧，隻是嬌滴滴的走到秦悅身旁道：“我看看你瘦了沒？”彥芳笑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倒看見情娘忘了娘了。”紫嫣聽彥芳說及登時臉上一紅，道：“娘，你怎麼總說人家？”看看在彥芳下首坐產著六師叔五吟散人，紫嫣笑笑道：“原來六師叔也在這呀，嫣兒向六師叔問好。”說著便一揖下去。五吟散人笑笑道：“嗯，真是不錯，咱們的小嫣懂得尊長愛幼了，莫不是因為秦公子在這的緣故吧。”
????紫嫣一驚道：“秦公子，什麼秦公子？”五吟散人指著秦悅道：“拿不就是他嗎？”秦悅道：“在下碧月遊雲宮秦悅見過紫嫣姑娘。”他做了個極恭敬的態勢。紫嫣就憑那一句話身上就冷不丁的一寒，本來他是秦悅也多在這紫嫣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現下他的動作卻跟自己猛然間生疏了許多，好似已經完全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包子了。非旦不是，而且竟故意跟自己拉遠了距離。然而秦悅那張熟悉的臉蛋，白皙非常，沒有一點變化。看他現如今穿了一件極其白淨的衣衫，與那個不知世事的俏公子就又遠了一層。紫嫣道：“秦公子。”紫嫣是多麼希望他還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可以讓自己任意擺布的包子，然而她也知道終究有一天秦悅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她卻萬萬沒有料到會來得這麼快。心裏一想才知，若非他想起了自己的事想起了自己的功夫，要從那三隻厲鬼手中逃脫出來怕也不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
????秦悅道：“秦悅依然是秦悅，包子也依然是包子，什麼都不會變。若說變，變得隻是人，又或許隻是人的心在變。”在場眾人聽了秦悅這一番深理均體會不出多少，紫嫣天生不識丁字，對這一番說詞就更體會不出。但好像覺得他說包子還是包子的時候，那便是承認自己還是他老婆，登時喜道：“你真個是那個包子嗎？”秦悅道：“如假包換。”五吟散人道：“人人都樂道的天盜神武功高強，輕功更是天下無雙，但不知道秦大俠可在這裏跟咱們露兩手嗎？”
????秦悅道：“在下功法實在鄙露，若是各位不嫌的話，我大可以跟各位切磋一下。”五吟散人笑笑道：“好好好。這法子不錯。我五吟散人從來不信有人比我的輕功高，你若逃得過我的三十六路短打怪掌來，我便服你了。”秦悅道：“我試試看。”彥芳道：“要打出去打，我這裏可是文人雅士之地，不喜歡你們打打殺殺的。”秦悅道：“文中有武武中有文豈不甚妙嗎？”彥芳聽他說武中有文登時大喜道：“武裏頭還有文嗎？這個法子好，倘你的武功裏頭沒有文的話。我便饒你不過，小嫣兒也饒你不過。”秦悅道：“夫人請看便是。”五吟散人道：“這地方太小，我若在這地方打你需算不得我的本事。”
????秦悅道：“我若在別的地方躲過你的手法那不就是說我的輕功不妙了嗎？如此一來你兩頭得便宜。”五吟散人聽他說及自己的拿手好戲拿他不住也並不惱火，隻道：“那你可看好了夫人的物品，倘動了哪裏，我可也保你不住。”秦悅向著彥芳一拜道：“夫人，倘我壞了什麼東西的話，便請多多見諒。”他說到這個“壞”字的時候那五吟散人身法已然展開，待那秦悅說完之時，那五吟人已攻了七八路，卻見秦悅的身子連一片，如一塊彩綢一般在空中來回飄蕩，軟軟綿綿的又似一朵飄浮不定的彩雲。紫嫣叫道：“這功夫妙，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功夫。妙。妙。”彥芳心內一驚：“這哪裏是打，簡直比舞蹈還要好看，人說天盜神秦故輕功冠絕天下果然不是虛誇的。”五吟散人笑笑道：“小嫣，你怎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看你是遲早要做了人家老婆的吧。”紫嫣道：“我沒有。分明就是六師叔武功不行嘛。我隻對事不對人。六師叔，你趕快停了手吧。不然要丟麵子了。”五吟散人怒道：“胡說，還沒到二十招我才不認輸呢。”隻見旺吟散人，腳下虛浮，展開一字長蛇，秦悅浮起的雙腿在地上一跨，竟極是巧妙的從他身旁滑過。秦悅動作即美且速，等那五吟散人要用手去抓秦悅，他早已到了座位之上。
????五吟散人一個快步搶將上來笑笑道：“這招好玩。”他兩掌交措，欲左又欲右，秦悅並不知道他這一招要攻向何處。心下駭了一下便馬上知道，原來招數可以無定但是眼神卻終是有定的。秦悅看他眼神似是向左跨去，秦悅做個左跨之式，那五吟散人正作大喜之色，突色秦悅步法淩亂至極，本來欲左欲右的雙腿竟然也無定起來了。看看秦悅欲飛欲躍之式倒是他手足無措起來了。欲上又欲下，怎麼抓住秦悅已沒了半點分寸，但見秦悅臉上無分毫表情，眼睛裏又是猶如無物，可叫那五吟散人怎麼拿定主意。突然聽得啪的一聲，竟是那五吟散人站立不穩摔在地上。
????紫嫣忙過去將六師叔扶了起來，笑笑道：“六師叔，我就說過你不是他的對手。你現下可信了嗎？”五吟散人道：“不信，不信，我一點不信。剛才是他使詐不然的話，我一定抓得到他。”秦悅道：“功夫之中十有九詐，在比武論教之中隻要你可以騙得過對方。那麼你已然勝了三分。剛才的那功夫是你教我的，我隻是照樣施招而已。”五吟散人道：“你隻看了一次便可以運用得上，不錯不錯。年輕人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但是小老頭我還是不服。”紫嫣道：“難道你還不認輸嗎？他那樣的輕功就算兩個六叔也抓他不住。”五吟散人道：“小嫣，你這話說的不錯。別說兩個就算是三個，不，就算是三十個就在這個小屋裏也碰不到他一下。輸我是輸了，但就是不服。”紫嫣道：“既然打不過那不就是服了嗎？”五吟散人道：“我打不過可也不服他，不行嗎？”紫嫣心裏好笑卻不敢說他，但見媽媽兩條眉毛擰在一起似極是氣憤，秦悅道：“你不服，便是夫人也不服我。”他這麼一說便轉頭向著彥芳望去。
????彥芳道：“豈止不服，像你這樣的無賴，這輩子我是再也不想見了。”秦悅道：“夫人且勿動怒。我先前跟夫人說過文中有武，武中有文卻不是跟夫人說笑的。夫人你看這是什麼。”說著秦悅攤開手來，隻見他手上捏著三根短針。彥芳道：“那不就是我刺繡的短針嗎？有什麼希奇。賊心不改，定是你剛才偷了去。不過我這裏還有，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你若說幾根短針就算得上文了，那我也無話可說。”秦悅道：“幾根針若都稱得上文的話，那夫人豈不成了當世神仙了嗎？夫人盡可以翻開這麵牆上的字一觀。”
????彥芳道：“這幅字是王羲之的，你要我翻過來做甚？”秦悅道：“夫人翻過來便知分曉了。”紫嫣笑笑道：“我取下來看看。”說著將那幅畫拿了下來，便見那字後麵也有同正麵相同的幾個大字。而且看那紋路便好似是用什麼極細的尖物刻上去的。紫嫣雖然不懂得賞字，但看著那刻痕便宛如是正麵那些字來著，便道：“妙妙妙。”彥芳聽得女兒說了三個妙子，也睜眼看去，果真是奇妙，也連聲道：“好功夫，好字，好文彩。像，真像。”秦悅道：“在下拙作，但求夫人不要怪在下破畫之過便已心滿意足。”彥芳滿心歡喜道：“若說這也叫破畫的話，那我這屋子裏的東西任你破去，你要破多少便破多少。”紫嫣道：“媽媽，這樣精細的功夫，看來是要極費內力的你莫不要累死他嗎？”彥芳笑笑道：“是呀，是呀。累壞了你家相公你可不就你我要人了嗎？”
????紫嫣背過臉滿麵通紅，嬌哼一聲道：“娘，您盡取笑女兒。女兒不理您了。”彥芳笑笑道：“這麼大人了，又害得什麼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奇怪，奇怪，不對，你使詐了。”五吟散人突然大喊了起來。紫嫣戳著五吟散人的後背道：“嘿嘿。六叔，這下你可認輸服他了吧。人家在後麵寫字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真丟人。”五吟散人聽他辱及自己也並不生氣，衝秦悅道：“你跟我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若說得不明不白的便不用想再出去這白苗穀了。”紫嫣挺挺鼻梁道：“六叔，就算他真的要離開這裏，也沒有人能抓得住他。咱們這裏任他出入了。你管不著。”五吟散人道：“他定是跟我使了詭計，所以動作才那樣快。但不管他動作如何快速，決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得及在那畫的後麵寫字的。”
????秦悅道：“閣下說的沒錯。你功夫快得出奇，我若真的要緩出手來在那字的後麵寫字那倒真是奇了。”五吟散人得意的道：“快說，你用了什麼法子使得輕功可以那樣高超。快跟我說了，說的不實我可饒你不過。”秦悅道：“這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卻也有些難。不過以閣下的功夫要做到這一點卻難如登天。”五吟散人道：“你倒說出來聽聽沒準我比你做得還好。”秦悅頓了一頓步子道：“其實師叔在出招之前我已然算出了你的招數了。”五吟散人怒道：“胡說八道，我的這一手功夫剛剛創好並沒有在人前顯露過。你又怎麼知道？”秦悅道：“閣下腿上的功夫不怎麼妙，多半是在這手上顯露功夫。手上功夫在下看來也就那麼幾路，若以抓人而論當然要以擒拿法為先。閣下的這一路擒拿法雖然跟平常的擒拿法有些不同，但終究是萬變不離其宗，不管怎樣變，你的目的還不是要抓到我為先嗎？表麵看來是你在抓我而實際上剛是我的動作在牽製著你。倘我不使那招‘雲中顯聖’你自然也不會出這一招‘直上青雲’了。你這一竄一跳，可不正好把我逼到了這裏嗎？你背對於我，我在這牆上作什麼自然你都不知道了。當然我若對這字一點不通的話，寫出來的字也不能那麼像。因此這一點上還是我的真本事的。”
????紫嫣聽他一一道來，他說一句她便點一下頭。到得後來連連點頭稱讚但覺世上再聰明的人也不過如此了。五吟散人聽得啞口結舌。紫嫣看他呆傻模樣笑笑道：“六師叔，你這嘴巴再張大點舌頭可都要掉下來了。”五吟散人始恢複常態看看秦悅心裏也有說不出來的佩服。但瞧著秦悅那身極其華貴的衣衫，英俊非凡，果然是與眾不同的英傑。連連點頭道：“你小子武功果然不錯。非旦武功不錯，就連這字寫得也比我寫得好一點。嗯。看來我小老頭真有些服你了。”紫嫣扁扁小嘴道：“六師叔，你縱然不服他也不成了。人家不論是功夫還是文彩都遠遠在你之上。你被他比下去了。”彥芳道：“武功嗎？倒還稀鬆平常，但這字寫得真是傳神。便是我這等行家都辨不出來真假。這紋路，真是妙妙。你專門練過這字嗎？”秦悅道：“夫人見笑了。你看這字與正麵的字正好相合，是不是？”彥芳道：“不是，好像差點。”秦悅道：“我一進來就看著這字畫，跟你們說話的時候也總是瞧著這字畫。那時候我便知道要免不了跟這位前輩較上一較，因此寫得確實像了那麼一點也不足為奇。”彥芳連連點頭，知道秦悅本來就有幾分功底這一下變故自然更將那文字功底發揮的淋漓盡致了。彥芳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但覺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紫嫣的如意郎君了。
????紫嫣道：“看吧。六師叔他什麼都想到你前頭去了。你倒說說是他厲害還是你厲害。”五吟散人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就算我輸給他了還不行嗎？他要是比不過我那天盜神三字就不應該掉到他的頭上。”
????正在此時便聽一聲大吼“誰是天盜神，他奶奶的怎的來了也不跟我通報一聲。”那人說著說著便來到了顧言居。紫嫣一聽那聲音便知準是四師叔到了，紫嫣先前以為天盜神不好是個小偷多半是那四師叔教給他的。現下聽了這聲音倒有九分怒氣，看來大事不妙了。秦悅安坐其上，眼見彥芳和五吟散人雙雙站起也不作絲毫顏色。紫嫣推推秦悅道：“是我四師叔來了，他可是我們族裏的護法掌老，不像我六師叔那麼隨便。他本來對你印象就不好，你還不快向他行個禮去。”秦悅把手往扶手上一搭，身子向後一仰作個極舒服的姿式道：“他來就來，客氣了，我跟他叫聲前輩。不客氣了，我隻對他不睬不理。”
????紫嫣一驚，這還是第一次聽見秦悅反駁他的話語，在秦悅看來隻是平常的一句然在那紫嫣看來卻非同尋常。紫嫣看他極是傲漫不想在這些人麵前跟他大吵大嚷，眼見四師伯大踏步進來，紫嫣一揖道：“見過四師叔。”隻見一彪形大漢，身穿白色闊衣，胸前有一蜈蚣，麵目猙獰顯然是族裏舉足輕重的人物，秦悅眼目似看飛看，似想非想，見他就在眼前也並不起身相迎。那四師叔別人不看雙目緊緊的盯在秦悅身上道：“看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盜神秦故了。”秦悅猛然間站起身來道：“大名鼎鼎倒不敢說，隻是江湖上的朋友給秦某人一個麵子。都這樣說我。我倒也自認便罷了。敢問前輩找我可有事嗎？”那大漢怒目而視道：“找你沒事，難道跟你這賊人談天說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