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了這個時候,月顏還傻呆呆覺得月然是為了權利,為了家族,那她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月顏看月然片刻,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果決的黑眸,完全看不出來是近六旬的老人,想他年輕的時候,定是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的俊俏男子,撇嘴不客氣的質問道:“祖父,慕皇後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值得你這樣付出?為了她的兒子而舍棄我們?”
月然顯然沒想到月顏會突然開口詢問這些,頗為無奈的靠在椅背上,苦笑道:“真是小瞧了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月顏無力的指著窗外鬱鬱蔥蔥的竹林,歎聲道:“今夜月然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慕皇後的名諱是慕秋思。深宮寂寥,我閑的沒事逛竹林,發現一些竹枝上刻著字便拚湊了起來這些詩句。”
月然望了眼身後的竹林,幹笑了兩聲,坦然道:“她最善布陣之術也難為你能竹林裏找出那些字。放心,自她嫁入宮中我們就揮斷了情思,我們可不是你和滄西顧,膽子比天都大,什麼傷風敗俗的事都做的出來。”
月顏不甘示弱的開口道:“你確實沒有做什麼,隻不過就是把你這一世能送的能給的,全都給了她的兒子滄西決。”
月然猛地被說出心事,緊緊的抓著椅子扶手,偏過頭埋怨的辯解道:“若不是你不承他的情,他的愛,怎麼會落得這樣的局麵?”
月顏看著月然比驢還倔的脾氣,輕哼一聲,剛好有氣沒處撒,不以為然的說道:“哦?既然這麼說,你當初也是這麼勸慕皇後的?她就得善終了?”她指著大殿門口的悔恨的喊道:“阿爹阿娘他們是為了我死的!”
月然也更是吹胡子瞪眼的喊叫道:“我知道!他當真為了你什麼都舍得!也是好本事!能從明家的蠢蛋二閨女手裏騙來匕首。還真是沒白當一場太傅,連滄西決都能騙過去!”喊著喊著就老淚縱橫起的嗚咽道:“我一把年紀還真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當初莫青梅就害的他不要了功名利祿,錦繡前程,讓我不得不給他處理爛攤子!現在可好!又是為了你這個小混蛋,他連性命都舍了!他不是我的兒子!我月然就沒這麼窩囊的兒子!”
他這麼一哭,月顏也跟著嚎啕的哭了起來,仿佛要把自己這一世所有的眼淚都要掏空,她指著月然憤然道:“你才是混蛋,老混蛋!我的阿爹阿娘都沒了,現在連我和西顧的孩子也沒了!我和滄西決兩清了!”
月然走到月顏麵前“啪”的給了她一耳光道:“小混蛋!”
月顏捂著臉反手也給月然巴掌,抽泣道:“老混蛋!吃裏扒外的老東西!明日我就要離開這裏。”
月然望著月顏,閉眼沉默片刻,腦中閃著全是西決第一次在自己書房見到月顏畫像的樣子,他隻是一眼就把一世所有的愛戀全都傾注進去的神情,當真是像極了當年的慕皇後。若不是西決再三向自己追問是誰家的女兒,月然是絕不會再選擇動月浩一家的主意,歎聲道:“娘娘,好生養著身體吧,明日老臣會入宮和皇上商討青城戰事的問題先告辭了。”
月顏望著月然轉身擦拭臉上淚水,頹敗蒼老的模樣,不忍的脫口喊道:“祖父,你多保重。我們從未怨過你······阿爹走的很安詳。”
送走了月然,月顏心中輕快不少,畢竟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明日有月然拖著西決來此處,他必然會有一段時間顧及不到自己,再有了玄風,離開皇宮並不是多困難的一件事,如此一想,月顏將風靈和夏夕叫了進來。
月顏望著她們兩個都瘦了一圈的模樣,難過的開口道:“夏夕,我要出宮,你可願意助我?”
夏夕這些日子因整日的哭泣,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乖巧的點頭應允道:“娘娘盡管交代。”
月顏囑咐完風靈和夏夕後已經是傍晚的時間,月顏正想合眼繼續休息,卻被西決的到來打斷了。
“月顏好點沒?”他端起旁邊的一碗清粥道:“把身子調理好,你這幾日沒怎麼進食,吃點東西。”
月顏也不矯情,一口一口的吃著西決遞來清粥,要多吃點,明日才會有力氣離開,她都要吃下去。
西決見她把清粥都吃光了,起身收拾的時候,就聽到身後的她開口道:“明日我想把夏夕指給玄風當媳婦兒,讓他們一同出宮吧。”
月顏眯著眼望著燒得紅通通的炭火,手指在床邊輕輕的敲打著,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語氣裏飽含著不舍和遺憾。
西決身子一顫,扭頭看了一眼月顏,低頭道:“好,隻要你願意,我都答應你,今晚你能陪我麼?”
月顏不言語,抬起頭時臉上掛著深深的笑意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