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孫自有兒孫福,更可況現在的自己也不是當年的儒風清雅的月浩公子,一個木匠父親隻求女兒一世安然,不需要拿著女兒的姻緣去換什麼錦繡前程,如此甚好。
夜裏屋中昏黃的燈光將月浩的身影拉長,望上去有些蕭索,還有些落寞,他將西顧的生辰帖收好,坦然道:“我以往多多少少和滄西顧有過接觸,是個懂禮節規矩的男子,唉,由他們去吧。女大不中留,我也不是看不出顏兒心中有他,外人問起便說他們兩人許久便訂了親。”
青梅順從的點點頭,要說這滄西顧的相貌怕是整個蒼月國都難找出第二個,風雅多情,文武雙全,淩風公子的名號也不是白白撿來得,再抬頭望去月顏屋子的燈還亮著,便對月浩說道:“這丫頭怕是還在等我們的消息,我去看看,相公也一同去吧,這可心的話,大抵隻有今天方便說,日後長大了,女兒家的心事也就不會再與你講了。”
月浩聽著也覺得有理,又見妻子同樣是落寞的模樣,上前將青梅擁在懷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你當年可是心事埋的比誰都緊,也沒見你當年和我訴過心腸,道過思慕,如今不也是我月浩的夫人?”
被這麼一提醒,青梅腦中便閃現出自己少女時,日日思君的歲月,臉上微醺的嬌笑道:“十幾年前的事,你還拿出來羞臊我,我現在不是事事與你們兩個不省心的說?”
夫妻二人便攜手來到月顏的屋子,月顏也知自己這幾日和西顧太過親近,在外惹了閑話,辱沒了門風,正想著如何和爹娘交代,西顧便將一封拜帖放到了自己手中,讓親自交給爹娘。現下忐忑不安的在屋子中焦急等待著,心中也猜測這西顧到底給爹娘寫了些什麼?
這時見房門被推開,又看月浩和青梅神色無任何異常,月顏倒也鬆了一口氣,忙甜甜的喚了聲:“阿爹,阿娘。”
月浩點了點頭,和青梅安坐好之後,開口問道:“顏兒,你可是真心歡喜那個雕青的西顧師傅?”
沒想到阿爹會這麼直接了當開口問話的月顏,臉容瞬時變的如熟透的蘋果,低頭喃喃道:“我們約好元旦去掛千千結。”
青梅本是坐了穩了身形,想著月浩怎麼也要寒暄幾句才詢問,到底是直爽慣了的人,竟這麼直截了當的直說女兒的心事,手扶著額頭,無奈的推了一把月浩道:“你還真把顏兒當男孩看待啊!”接著又望著如今羞得連頭都不敢抬的月顏,柔聲道:“顏兒,你歡喜他什麼?給阿娘說來聽聽?”
從月浩詢問中逃脫出來的月顏,抬頭看著眼前的爹娘,低頭思忖片刻後,抬頭堅定的答道:“阿娘,你不覺得西顧長得很俊俏麼?”
這正是青梅所擔憂的事,情竇初開的年紀,最易被花俏的事物蒙蔽,生怕月顏分辨不出情愛,吃了大虧,苦口婆心的說道:“這丫頭,選相公還能隻看皮相?長的俊俏不長情,嫁過去還沒幾日,他若變了心,我看你就哭著回來吧!”
月顏性子帶著幾分倔強,灑然道:“他說有我一人足矣,若有一日他負了我,也隻能怪我豬油蒙了心,瞎了眼唄。”
說著月顏便倚在青梅的懷裏撒嬌道:“阿娘,若真是皮相好看,我也不會思慕於他。他有才情我是看得出得,會雕青,畫技和琴音了得·······我也說不出為何歡喜他,隻覺得他合我心意,想著日後若能與他歲歲長長的相守,心裏就滿滿的安逸美好。”
青梅聽著這話,不知何時已經淚瑩滿眶,自己心頭的寶貝,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女兒,死複不生的女兒,如今也找到歸宿,伸手撫著月顏的腦袋,哽咽道:“顏兒也大了自己能體會何為情愛,你們能相守一世,阿娘自然欣喜。”
說著便站起身,背過身子嚶嚶的嗚咽了起來,月浩忙站起身寬慰道:“這還沒出嫁呢,你這做娘的就先哭上了,到時候嫁人的時候,看你怎麼辦。”
月浩順勢瞪了眼月顏,月顏忙一把摟住青梅,撒嬌道:“阿娘,我們不是說好的倒插門麼?”
這話一出,夫妻二人都傻了眼,青梅頓時破涕而笑,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月顏的腦門,哭笑不得的說道:“這孩子到現在還胡言亂語,我們家哪裏輪得著滄西顧來倒插門進院子。”
月浩更是哈哈大笑沒再理會傻眼的月顏,摟著妻子的肩膀,繼續好言寬慰得,走出了屋子。
“滄西顧?什麼滄西顧?”月顏滿腦子困惑,像是想到什麼卻怎麼也想不通的安睡在床邊,夜深人靜的時候,西顧到底還是不放心的又來了月顏的房間,隻是沒了上次做賊般的感覺,倒是多了幾分理所應當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