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淡風輕,屋內焚香依舊,淡香漫過幃帳在深閨之中彌漫。窗內一切如舊,窗外已刹那春深似海。冬季已過,已是“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的季節。庭中青梅花初放,瓣瓣溫潤如圓玉的花托著鵝黃新蕊,似盞盞在白日點亮的霜色玉燈。千萬朵花簇擁著庭院綻放,靜謐之中隻聞鶯啼的歌聲,北歸的鳥兒立在枝頭雀躍之間驚落了春露未幹的花瓣。如霜的花瓣隨風飄過亭台樓閣最後散落一地,庭中大地逐漸鋪卷上春色。
她著一身鵝黃散花裙亭亭立於院中,素手撫上搖曳的花枝輕折了一支最好看的,瞧了幾眼朱唇含笑,遞給身後的小丫鬟:“雲杉,我折了第幾枝了?”
小丫鬟接過新折的花枝,放入懷中與之前折的一並斂了斂,徐徐答道:“小姐,已是第七枝了……”低首嗅了嗅懷中花:“真香啊,”欣喜抬眼:“小姐,放在房中一定又香又美!”
她回眸淡淡一笑,盈盈秋波中應著折好的花枝:“嗯,這些應該夠了,我們現在就回房去將鮮花插上。”
說著,二人一前一後向房中的方向走去,今日摘了許多鮮花,二人都甚是欣喜,許是摘花的緣故,也許是驚蟄剛過,冬寒褪去春暖初臨的緣故。
“小姐,三少爺回洛陽已五日有餘,此番為何還不回來呢?”雲杉的臉頰映著懷中花有些微紅。
“許是最近趙霽師傅和青蕪姐姐回來了,他還舍不得回來吧……”她這個三哥每每在他師傅和師妹回來之時總要回去小住兩日,也不稀奇,她若有所思有徐徐道:“也可能是洛陽府中有要事呢,眼下局勢我也略有耳聞,長沙王乂掌權朝中迫惠帝立司馬熾為皇太弟,想必對爹爹……”她猛然驚醒,並未注意今日雲杉怎麼突然問起樂謨,而是擔心她爹樂廣,處於這一時局之中,想來局勢必然不好。
她本是尚書令樂廣之幺女,上有三位兄長一個姊妹。七年前,因患上急症,正遇神醫趙霽正有要事在南陽,她便被爹爹和三哥送到南陽找趙霽醫治,也是那時樂謨拜了趙霽為師。待她情況穩定之後,樂廣便先回了洛陽,隻留下樂謨照顧她。本應一年之後便回洛陽,但因這些年朝野動蕩,蕃王奪權,樂廣身為尚書令不免深陷奪權漩渦,為了他們的安全,便一直讓他們留在南陽。樂廣一年裏也就一兩次來南陽看他們,其餘就是靠信箋來傳達消息。而樂謨回洛陽倒是比較頻繁,但也多是因為他師傅趙霽和師妹青蕪雲遊回來,所以回去探望他們罷了。此番樂謨回洛陽不僅是探望師傅,更是了解一下洛陽府中情況。
如今長沙王司馬乂奪權駐守洛陽,野心勃勃的chengdu王司馬穎也正企圖召集軍隊討伐長沙王,樂廣的四女兒樂姿早嫁為chengdu王妃,作為與他有著最大利益衝突的chengdu王司馬穎的嶽父,此時樂廣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小姐,小姐,洛陽有信箋來!”玄關外穿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樂妤與雲杉同時抬眼,望向遠處,隻見一個身著玫色裙的女子神色匆匆的向她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