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這可不就來了。隻不過,這來得也太早了些,本王可還尚未起身呢,且讓他在外麵候著吧。”北靜王正在用早膳,聽見長史來報之後,不由心情大好,便連粥都多喝了半碗。
這賈環自從貼上了忠順,可是沒少掃他的麵子,他麵上雖都一笑而過了,可心裏卻一筆筆都給他記著呢,早晚都有算賬的一天。看看,今兒可不就能先討一討利錢了。要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如今已經時入寒冬,北靜王足足讓賈環在外麵等了一個時辰,才將人請了進去。一看見賈環便麵帶愧意地迎上前兩步,語帶歉然地道:“底下人不懂事,讓環兄弟在外久等了,實在是慚愧。快過來坐下,飲杯熱茶暖暖身。”如此做派,已然全不如往日的親切了。
雖隻是一打眼,但北靜王已經看出來了,賈環的麵上早已不似之前的冷淡和張揚,雖極力克製著,卻還是掩不住他的急切慌張。既然如此,他這個被人求的,自然要矜持一些才是。
“王爺,求王爺救命啊。”賈環方一踏進門,便‘噗通’一聲跪在北靜王麵前,一個頭磕在地上不起,“王爺,求您救救我姐姐吧,她不過是久居後宅的弱女子,當初和番遠嫁也是為了家國,如今、如今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求您了,救救她吧。隻要王爺能救下小人的姐姐,小人願為王爺當牛做馬,為您做什麼都行啊。王爺,小人給您磕頭了……”
麵對這樣的賈環,北靜王是愜意的,待見他重重地磕了兩個頭之後,才‘哎呀’一聲,伸手將賈環托住,卻也並不拉他起來,仍舊由著他跪在冰涼的地上。
“環兄弟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快起身。說起來,咱們都是親友,有什麼事情坐下來商量便是了,何至於你這樣,快起來。”話雖是如此說,北靜王卻沒有拉人的意思。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賈環是個聽不懂人話的,叫他起身他竟然還真的起來了,叫他坐下他竟然還真有臉坐下了。
北靜王麵上不顯,心裏卻很是不悅,目光微冷地道:“隻是,環兄弟啊,那日還聽你說,有什麼事自有忠順王爺為你做主,若小王插手反而不好。如今這件事小王若是插手,是不是會惹得忠順王爺不悅呢?到時候,若是再影響了你的前程,豈不是小王之過了?”
“王爺,這事小人本沒臉求到您跟前兒的,若非實在是沒法了,小人也不敢來煩擾王爺。救姐姐這事兒,忠順王爺原先是答應了的,但昨兒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再不許小人提起。小人剛要央求央求,忠順王爺便變了臉色,將小人攆出了王府。如今,也隻有求您了。”賈環苦著一張臉哀求,隻在提起忠順王的時候,眼神隱晦地厲了厲。
那眼神兒被北靜王瞧個正著,心中不由暗喜。賈環能恨忠順入骨,那他的大計便成了一半。
“環兄弟莫急,既如此,那小王便替你想想辦法。近日大軍方才凱旋,朝廷想必正忙著嘉獎有功之臣,不會這麼快處置戰俘。環兄弟你且安心等上兩日,待本王為你周旋周旋,能先探一探監也是好的啊。”北靜王並不下包票,笑著拍了拍賈環肩膀道。
探監?賈環一點那想法都沒有,心裏已經皺起眉來。對於賈探春,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將人帶到他娘.的墳前,讓他娘見一見便罷了。至於之後賈探春是生是死,都與他無幹。
隻是,這北靜大概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若是不讓他確信自己對賈探春手足情深,怕是不會將寶壓到他身上。想到此處,環爺登時感激得眼眶泛紅,懇切道:“王爺的深情厚誼,小人銘記在心。但凡王爺有事,隻管吩咐便是,小人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環兄弟是個爽快人,好,很好!”北靜王聽他表態的話,雖然並不十分相信,但仍舊忍不住大笑起來。但不過片刻,他便止住笑聲,問道:“不過,環兄弟,小王怎麼聽說,你同你那姐姐雖是一母同胞,感情卻並不深厚。你又是為何,要為她如此費心奔走呢?”
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賈環的心中微哂。賈家果然是個存不住事的地方,他同賈探春並無甚情誼,這事本乃家中瑣事,可如今忠順問罷了,北靜又問,可見是都已經打聽清楚了的。就好比當年大觀園裏的詩會一樣,甭管是少爺還是姑娘的詩,皆傳得滿京城都是。
“王爺說得也沒錯。我那姐姐自幼便在老太太跟前長大,我呢又是在姨娘身邊長大的,雖說是親姐弟,卻一年也見不了幾麵,原該沒什麼手足之情的。隻是,我們到底是一母同胞,一個腸子裏爬出來啊。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看著她……我實在是不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