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後話了,在二月二十八日京口起義以前,劉穆之仍是芸芸眾生中一個一文不名的窮文人。這天清晨,劉穆之聽到州政府那邊人聲喧嘩,知道必然有大事發生了,便奔到街頭觀望情勢,正好見到劉裕派來的信使,邀請他前去相見。劉穆之看過邀請信後,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突如其來的重大變故讓他呆立當場,目光發直,一聲不響,反複考慮了好一陣子。往前一步,可能是萬丈深淵,好一點也是地雷陣,艱險難測!但是,不邁這一步,甘於平庸,做別人眼中蹭飯的無賴與草木同朽嗎?終於,他心一橫,做出了選擇,幾步奔回家,撕碎布衣,做成綁腿(這樣方便行軍,與班超的投筆從戎有異曲同工之意),然後前往拜見劉裕。今後不管成敗,他已將這一生作注,押給劉裕了!
兩人一見麵,劉裕假意說:“我們的義兵剛剛發動,一切都在草創階段,十分艱難,非常需要一位能幹的行政人才,你看誰比較合適?”劉穆之不再客套,當即毛遂自薦:“貴府初建,軍吏一定得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能勝任。現在倉促之間,恐怕沒人能超得過我!”劉裕會心大笑:“你肯屈尊來就職,我的事業必然成功!”當場任命劉穆之為主簿,參與軍事。
就這樣,短短數語,敲定了南朝曆史上配合最默契的一對黃金搭檔。此後,劉穆之與劉裕成為彼此最親密的戰友,這大概應該算一種另類的一見鍾情吧。劉裕和劉穆之從此找到了自己政治上的另一半,風雨同舟,共同渡過重重險阻,將奮鬥的軌跡留在史書的字裏行間。正所謂:一朝風雲會,萬古傳名諡!
接著,大家共推劉裕為盟主,總管徐州軍政;孟昶為長史,坐鎮京口;檀憑之為司馬,接替倒黴蛋刁弘,自然他們都是沒有委任狀的。劉裕隨後吩咐將已被曝屍快一年的劉牢之遺骨收葬,同時也讓人厚葬桓修。
二月二十九日,劉裕向四方發出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全文見第315頁),聲討桓玄罪狀,稱大楚皇帝“陵虐人鬼,阻兵荊郢,肆暴都邑”,罪惡超過了夏朝的寒浞(傳說中夏朝有窮氏首領後羿的心腹,後羿驅逐夏王太康,寒浞又謀殺後羿掌權,篡奪夏王之位,後為少康所殺)、寒豷(寒浞的兒子)和漢朝的王莽、董卓,所以劉裕才和一班忠義之士起兵討逆。又以“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的精神,宣布了目前反桓戰爭的一派“大好形勢”:益州刺史毛璩已經出兵平定了荊州,端掉了桓玄的老窩,實際情況是毛璩軍正受阻於三峽,寸步難行!江州刺史郭昶之,已經在尋陽重新擁護晉安帝複位,實際情況是郭昶之仍然是大楚朝的忠臣!鎮北參軍王元德等人已攻占石頭城,威逼建康,實際情況是王元德等人已經當了烈士!揚武將軍諸葛長民已經奪取曆陽,控製豫州,實際情況是諸葛長民已經被捕,正在曆陽吃牢飯!甭管內容真假,這篇檄文確實起到了震懾人心的作用。
與此同時,短短一天之內,一支一千七百餘人的討桓義軍已經在京口組建起來,並在劉裕指揮下揮師西進,推進到竹裏(今江蘇句容北)。他們的人數雖然很少,但幾乎全是由在戰場上如狼似虎的北府老兵組成,對百戰百勝的劉大哥有絕對的信任和愛戴,對桓玄此前迫害北府舊人的行徑深惡痛絕,因而上下一心,士氣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