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喪身(2 / 2)

麵對現實的失落,謝琰隻能把自己沉浸在對往日榮光的回憶中,用當年的成就來麻痹自己的自尊心,他的口頭禪是“想當年如何如何……”,而對於現實事務,則越來越厭惡。到會稽上任後,既不用心安撫民眾,也不花力氣整修武備,並與下屬離心離德,隻要想想劉牢之,謝琰怎麼會給屬下們好臉色。

有部將向他進言:“孫恩還有不少部眾,在離海邊不遠的地方,日夜窺探我們的虛實,隨時可能重新登陸。不如采取寬大政策招撫他們,給他們一條改過自新的道路。”謝琰立即搬出口頭禪來反駁:“當年苻堅有百萬之眾,我都沒放在眼裏,還不照樣讓他們到淮南來送死!孫恩不過一個小小毛賊,敗逃海島,怎麼還敢回來?他要真敢回來,那也是上天嫌他命長,打發他來捐腦袋罷了!”

結果,該來的還是來了。孫恩還有近二十萬部眾,雖能得到沿海信徒的接濟,但畢竟杯水車薪,不可能一直待在島上,就算為了吃飯也非得回來不可。隆安四年(公元400年)五月,孫恩第二次登陸,取道浹口(今浙江鎮縣東南甬江口),經餘姚(今屬浙江),攻克上虞縣,隨後進軍邢浦(今浙江紹興市東),謝琰派兵迎戰,先勝後敗,五月三十日,孫恩軍攻抵會稽城下。

得知這個消息時,謝琰正準備用餐,他勃然大怒,傲氣不減,擺出關老爺溫酒斬華雄的架勢說:“等消滅了這個毛賊我再回來吃飯!”

誇下海口後,謝琰立即跨馬而出,指揮晉軍迎戰。大概他認為與孫恩交戰根本用不著什麼戰術,幾乎一擁而上。晉軍先獲小勝,孫恩軍敗退,也可能是孫恩詐敗誘敵,謝琰揮軍追擊。因為當地河道多,塘路狹窄,謝琰的軍隊被迫拉成了一字長蛇陣,魚貫前進,首尾難以接應。謝琰追到千秋亭時,設伏在各處的孫恩軍隊突然出動,合擊調動不靈的晉軍。孫恩的軍隊利用戰船優勢,從水中用箭猛射晉軍薄弱的側翼,將晉軍切成幾斷,謝琰大敗。敗逃中,早已受夠了謝長官傲慢與白眼的部下發生了兵變,帳下都督張猛從謝琰身後砍向主將的馬,謝琰跌落馬下,與長子謝肇、次子謝峻一同戰死,三子謝混因為沒來而幸免於難。

謝琰死了,失敗的原因是驕傲輕敵。細察他的經曆,這種驕傲輕敵更像他的刻意所為,因為不如此,無法顯示他的優越,也無法彌補他的失落感。可見,有些時候,一個人的心理素質遠比智商更重要。

謝琰的死,也使東晉中央賠掉了本就不多的最後一點本錢,之後司馬元顯就算再不樂意,也非得仰仗劉牢之不可了。繼王恭被殺後,這是又一個標誌性事件。出身寒門的人進入高層,打破士族對政權的壟斷,已變成一個不可阻擋的趨勢。正是有了這個趨勢,像劉裕這樣的草根階層,才真正有機會進入最高層,從這一點來說,謝琰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