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1 / 2)

(七)

黃昏之時,她跪著在山上徒手挖了個坑,將她爹娘埋葬了。

挖完坑埋葬好時,已經過了一宿,天兒都微微有些亮了。

駱秋寧沒有聽那男子的話回去,而是沿著路,走回了撫州城裏頭。

駱秋寧的衣裳早已髒亂不堪,頭發淩亂,憔悴不已。她沿著撫州城裏頭最繁華的道路行去,站到曾經最熟悉的朱紅金漆大門外。

曾經掛著‘駱府’門匾,已經換成了‘裴府’。

“你這小乞兒,呆在這兒作何?”旁邊有人路過,看著滿身肮髒的駱秋寧問道:“你也想在裴家討一口吃的?”那人說著,指了指旁邊:“那不能在人大門外,去那條街道,那兒又裴家施粥的棚子。今兒初一,該是裴夫人親自施的。”

“哎喲,裴夫人可好看了,溫柔賢淑,還善良的跟活菩薩似的……”那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轉身便要走。

駱秋寧回頭,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人:“裴夫人?”

裴夫人?她這個八抬大轎正兒八經娶進門的裴夫人不是已經被丟到亂葬崗了麼?

“裴夫人你都不知道?”那人回過頭看向駱秋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人家那是活菩薩!你要去瞧,去施粥那邊兒去瞧。不過可不能正眼,不然就你這身份,不是玷汙了別人麼?”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走去。

駱秋寧站在原地,看著那身影漸漸走遠,木然的回過頭,看向那邊人頭攢動的街道。

駱秋寧木然的走近裴家的施粥棚,棚外站了長長的乞丐或是窮乏之人,一個個莫不對裴家感恩戴德。

駱秋寧站在人群之後,看著施粥棚中,笑盈盈的施著粥的問柳。

問柳的確美極了,朱唇鳳眼,眉似柳葉,膚如凝脂。笑的時候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嫵媚嬌美。她一頭青絲挽著高高的隨雲髻,上麵插著一支當年她最愛的羊脂玉嵌瑪瑙彩鎏簪。

駱秋寧總覺得,富貴而不張揚才是美的,就像那支鎏光的簪子。原來問柳跟她想的一樣。駱秋寧麵無表情的臉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還有那對瓊琚點碧璽金流蘇耳環。是當年她爹從南洋回來時送她的生辰禮。

如今也戴在問柳的耳垂上。隨著她施粥的動作輕輕的搖曳著流蘇,此刻在駱秋寧的眼中,竟是格外刺眼。

那日屋中的顛鸞倒鳳又浮現在駱秋寧的眼前。

“裴夫人可真是個好人呢。”駱秋寧站在原地,帶著譏笑喃喃道。

“可不是!”駱秋寧話音一落,旁邊便有人接道:“可不是個活菩薩,人美心善,常常救濟我們這些窮苦的人。哎……誰娶了這樣的人,才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呢!”

駱秋寧轉頭,看著旁邊接話的人。

“可我聽說裴家原娶了駱家女,如今為何駱家的府邸卻成了裴家呢?”駱秋寧轉頭,問道。

那人搖頭:“這我不曉得,才搬來的。”

“哎哎,他不曉得我曉得!”旁邊有個膀大腰圓夫人擠著湊過來,一臉的說長道短的興奮:“駱家女?你說的可是裴老爺的原配夫人?”

那夫人盯著駱秋寧:“那啊,聽說跟人通奸生子,難產死了,具體死哪兒也不知道。反正要我說也活該。你要用那個女人跟現在這個裴夫人比,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說著,那婦人一根根的數起了指頭:“論容貌,不及;論品行,更是比不上;除了家裏比這個這個活菩薩有錢,可什麼都不上!”婦人說的唾沫橫飛。

“那駱家呢?”駱秋寧冷冷的問道。

“駱家?哎喲可不得了!說不得說不得!”那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湊到駱秋寧的耳邊興致勃勃又小心翼翼的嘀咕道:“說是謀逆!家中錢財資助端王謀逆,端王被抓的時候,駱家就被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