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合(4)第四更(2 / 2)

他把湯送到季淩身前,整個過程冷靜得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給你熬了點湯。”他直視著季淩,語調平和。

季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撐起了身子,倚靠在了床頭。安淳本來已經做好了親手喂湯的準備,卻不想季淩這次直接把碗接到手裏,也不用勺子,就著碗沿輕呼著就喝了起來。

很快,一碗湯十分配合地被咽到了季淩的胃裏。

安淳提著的心終於略微放下了一些,但他還是有些緊張,他不確定藥效會不會在他期望的時候發揮到最合適的程度。

但這次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季淩的臉上很快便露出了困倦的神色,他合上眼,就著困意很快便進入了深眠狀態。

安淳又多等了幾分鍾,然後嚐試著叫醒季淩,結果很明顯,無論是聲音還是觸碰,他都暫時感知不到了。安淳的計劃很輕易地就成功了一大半。

但他並不敢鬆懈神經,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客廳拆卸到了座機的電話線,季淩的右手還沒有知覺,因此構不成什麼威脅,他隻把季淩的整個左小臂纏在了床頭,纏得很緊,又用了很大的力氣結了一個死扣,保證沒有強行掙脫的可能性。

完成一切之後,安淳又在季淩的床裏床外仔細地搜索了一遍,果然發現了壓在枕頭下的一把水果刀。他把刀收到了離床很遠的書櫃的抽屜裏,返回進行了第二次搜索,他甚至沒有放過季淩把凶器藏在身上的可能性。

然而這次沒再搜出什麼可能有威脅性的東西,除了那把水果刀,並沒有其他可能被當做凶器的物品。

安淳長舒了一口氣,等他回過神來,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但他沒去理會,隻是站在床前,定定地看著陷於沉睡中的季淩。

他能做出這麼大膽瘋狂的舉動,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但是他這麼做了,一氣嗬成,而且並不後悔。

隻是他還是有一瞬間的迷惘,眼前的這個人,真的自始至終都在欺騙自己嗎?每每想到這個可能性,他都會打心底覺得抓狂,頭也跟著疼得厲害。

這會兒安淳的頭又開始疼了,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束縛在他的腦袋裏,此時此刻正在抓著空子用力地往外鑽。他越是考慮季淩的事情,頭就越像是要炸開了一般的疼痛難忍。

安眠藥的藥效應該才剛剛開始發揮作用,季淩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安淳按著太陽穴匆忙地離開了臥室,門外的空氣呼吸起來稍微舒服一些,然而頭痛卻並沒有緩解。

他跌跌撞撞地返回了自己的臥室,一頭栽到了床上,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或者說,就好像在被強行帶離到另一個時間線,一些零碎的畫麵逐個在腦海中閃現,他無法具體地抓住那些畫麵,但卻總有一種沒來由的熟悉感,就好像是自己本來的記憶一般。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看到了幼時的季淩,還有一個長相與季淩有八分相似的年輕女人,再後來,又出現了一個開著高級轎車的中年男人。

零碎的畫麵還在交替地閃現著,從最開始的模糊不清,到後來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可以看清那些讓他感到陌生的人的臉,但當真正看清之時,那一張張臉也突然變得熟悉起來。

安淳見過他們,可是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呢?

特別是那個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麵色冷峻,氣場十足,隻是安淳看清他時,卻覺得有些怕,還有些莫名的恨意,和難以言喻的排斥與厭惡感。

他是誰?自己與他之前,發生過什麼嗎?

安淳記不起來,再往下想去,隻覺得頭痛欲裂。他有些後悔把三粒安眠藥盡數喂給了季淩,應該留下一粒才對,應付像現在這樣的突發狀況。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安淳隻能捂著腦袋,被動地承受著所有的痛感。

疼痛似乎很青睞於他,然而經曆再多次,他也沒有辦法真正習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淳終於如願睡著,隻是真要細究起來,反倒更像是疼暈了過去。

他的痛苦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減輕,緊鎖的眉頭依舊沒有絲毫的舒展。

他進入了夢境,是由最熟悉的一些人拚湊成的噩夢。

他不想麵對,卻深陷其中。

而另一邊,本應該在藥物作用下深眠不醒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