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青篇:故人(2 / 3)

那胖廚子卻不以為意,滿臉油光地嘻嘻笑著說:“老板娘,如今你看外頭來了這麼多玄門高人,可見咱們這地界出了妖魔鬼怪了,這雞血往地上一灑,還能驅邪呢!”

“你少扯皮,趕緊給我收拾了,天本來就悶熱,你還弄的一鼻子血腥味!”

老板娘剛說完,回頭就看見了林雲深,立即換了一副笑臉,問道:“小道長,是要住店麼?”

“還有房間麼?”

“有,樓上雅間!”

林雲深就跟老板娘上樓,一邊走一邊問說:“老板娘,剛聽你們說話,這地界有邪祟?”

老板娘笑道:“有沒有邪祟我不知道,不過從昨天開始,就來了好幾撥玄門子弟。你不就是幹這行的麼,你不知道,還來問我?”

“我不過是來濫竽充數,湊個熱鬧。”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裏有人喊道:“老板,還有房間麼?”

老板娘趕緊打開一間房門:“道長裏頭坐著,我下去招待客人,有事喊我。”

“多謝。”

那老板娘一溜煙跑了下去,踩的那樓梯吱呀作響。他走到窗口,推開一條縫往院子裏看,就看見剛才囊中羞澀的那位年輕人。不過他旁邊還站著一位,正仰頭看過來。那人身形極為欣長,腰係墨色巴烏,身上衣服顏色雖素淡暗沉,卻繡有白海棠花,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碧玉簪固定著,夕陽的金色餘暉照在他臉上,高鼻薄唇,氣度更勝從前。兩人目光對視,林雲深趕緊縮回頭,過了一會再偷偷往外看,那人已經看不見了。

十年不見,白家有郎已長成。若說他前世陰毒狠辣,虛情假意,或許也就對這個人,付出過些許真心。

說起江東白家,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長盛不衰的儒家名門,世代出將入相。“天下白氏出江東,江東白氏在一門”,江東是白氏最為集中的地方,而世人口中的江東白家,四世太尉,德業相繼,是望族中的望族。即便當年因為一場巫案白氏兩位當政之人都受株連而死,太傅白正英攜子孫告老還鄉,白氏威望依舊不減。

他當年逃出長洲,曾在白家避難,江東白氏的幾個子弟,他都很熟。他的未婚妻白慧端,是白正英的侄女。白氏直係一脈,還有子孫兩人,是白正英所生的兩個兒子,長子白隱,字修。次子白河,至於取了什麼字,他不知道,因為當年他魂飛魄散的時候,白河還沒有取字加冠。

若非無奈,林雲深是不願意住在白家的。他好逍遙,不適合住在官宦家。不過白家人都賞心悅目,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天命,白家的子孫一溜的俊男美女,因此有傳言白家的子弟擇妻,美比賢更重要,理由是“相由心生”。這也是為什麼他到了白家受歡迎的原因之一,白正英說他“容貌清豔,心性應該也不差”。

可是白家長公子白隱不喜他,白隱世家公子,出身高貴,很有君子之風,但私下裏隻有他知道這人愛口吐惡言,脾氣極差,囂張跋扈,叫人很難親近。白家人素來走仕途,曆經幾朝,骨子裏全是四書五經,儒生做派。如今也學玄門之風,純粹是為了輔佐本家在朝政上有所作為。白隱受正統思想教習,對於眼下朝廷尚道的風習頗有不齒之心。

身穿儒服,頭戴章甫之冠的白隱是極厭惡修仙學道的,更別提魔道了,加上兩人為人處世懸殊太大,所以白隱一向不喜他。他覺得這是世家公子的通病,因為出身不凡,因此也學會了兩麵三刀,對待高門之人是一個樣子,對待寒門之人又是一個樣子。

如今白隱個頭更高了,長身玉立,當年朱門高牆內的十幾歲的少年,如今已經是玉樹臨風。

隻是他聽聞當年毒殺他的雖然是韓秦川,可把他屍身給燒毀的,卻是白隱。也不知道白隱哪來跟他這麼大的怨恨,他竟然都不記得了。

要是能把他丟失的那一魄找回來就好了。

他籲了一口氣,將背上的劍放下,鬆了鬆筋骨。

他晚飯沒有吃就睡下了,隻是心有魔症,身體也弱,一直無法入眠,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聽見一陣詭異聲響,他猛地睜開眼睛,就發覺屋頂上有人。

這人步履淩亂,想必體型極大,瓦片碎裂落下,驚醒的不止有他。緊接著一聲尖叫劃破黑夜:“有鬼,有鬼!”

林雲深抓起榻上寶劍就要起身,卻被那劍身帶的一個趔趄。這劍死沉,要不是這是楊柳一隨身之物,還有些情誼,他真想扔了這沉甸甸的玩意兒。

他衣衫淩亂地跑到門外,就看見盧西州派的子弟也是衣衫不整地拿著劍站在走廊裏,白日裏借給他錢袋的那個年輕人說:“在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