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是北方鄰山靠海的一座煤炭礦區城市,西城區派出所的所長剛剛在街上擒獲一個小賊,把他帶回所裏,銬在了暖氣片上。
這個小賊是派出所裏的“常客”,多次盜竊當街被執勤民警擒獲,不過因為他每次都隻偷些針頭線腦之類的小玩意,根本值不了幾個錢,往往被民警教育一頓後放了出去。隔不了幾天,又會被捉了進來。
所長張大民一看到這小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不輕不重在小賊後背踹了一腳,恨鐵不成鋼訓斥起來:“你說你一個有手有腳的年輕人,幹點什麼力氣活兒不能吃飯?偷東西能有出息嗎?偷東西能建設和諧社會和四個現代化嗎?”
小賊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眉清目秀,卻胡子拉碴,嬉皮笑臉解釋說自己並沒有偷東西。張大民狠狠瞪了小賊一眼:“好好蹲著,開始做筆錄……姓名?”
小偷笑嘻嘻道:“這還用問?您不是早就知道嗎,我叫楊昊,男,十七歲半,無業,祖籍……”
“閉上你的臭嘴!”
張大民被楊昊氣得七竅生煙:“少說廢話,你今天又偷了什麼東西!”
楊昊滿臉諂媚的笑容:“您不是看見了嘛,您抓住我的時候,我剛在地攤上偷了一個簸箕。”
張大民文化水平不高,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簸箕”兩個字怎麼寫,於是又問道:“除了簸箕,你還偷了什麼?”
“還有一個玻璃做的饕餮,對了,還有一個黃銅貔貅!”
張大民舉起圓珠筆躊躇半天,終究也不會寫“饕餮”和“貔貅”,惱羞成怒的一巴掌扇在楊昊後腦勺上:“你就不能偷個電視機?偷個電風扇?你就不能偷點我會寫的?你說的那幾個字怎麼寫?你自己寫出來給我看看!”
北方的深冬格外寒冷,天也黑得特別早,張大民匆匆為楊昊做完筆錄,發覺窗外已經飄起了小雪,抬腕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張大民於是叮囑實習的小民警,把楊昊暫時關在拘留室裏,等明天早上自己來上班時再教育他一頓。
楊昊對拘留室就像自己的臥室一樣熟悉,雙手把住鐵欄杆,從縫隙裏伸出一隻瘦弱的胳膊用力揮舞,朝穿起大衣出門的張大民喊道:“張所,您可不能就這樣走了,我還沒吃晚飯哪!”
張大民狠狠瞪了楊昊一眼:“要說你小子也真是膽大包天,明明看見我就在你身邊溜達,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行竊,我看你分明就是個作死小能手,一天不進來挨抽皮子癢癢。老老實實在這兒蹲著吧,餓死你活該!”
張大民開著他那輛二手捷達車離開後不久,值夜班的實習小民警就開了小差,鎖上兩重鐵門,悄悄溜出去找朋友喝酒,偌大的派出所裏空蕩蕩的,隻有狹窄的拘留室裏還有三個喘氣的,其中一個就是楊昊。
另外兩人不知因為犯了什麼事被關在這裏,一個年輕人染著花花綠綠的頭發,鼻環耳釘鋥明瓦亮,機車服上縫滿了英文標識和骷髏頭圖案,一看就知道是個街頭混混。另一個家夥卻是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黑色毛呢大衣筆挺幹淨,看上去文質彬彬,卻不知為什麼也被關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