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橋鎮德雲茶館,一少年正搖著把蒲扇大搖大擺地往二樓走。樓上樓下不時有人起身打招呼:“秦大少爺,您來啦!”
“來了!來了!”少年笑嘻嘻地應和,跟在他身後的一個青衣家奴則大聲衝茶館夥計嚷嚷:“這位爺的帳算我們少爺的,這位也是!但凡喊上一聲秦大少爺的,都算我們少爺賬上。”
於是這茶樓上下秦大少爺之聲此起彼伏,有些口音明顯聽著不是本地人,但那少年絲毫不以為意,來到二樓正當間的一張八仙桌前坐下,左右望了望,伸起脖子喊道:“胖子,郭胖子!死哪兒去了,快給我滾出來!”
“來了!來了!“德雲茶館老板郭胖子一溜小跑來到跟前,打量少年一眼:“呦,又沒吃午飯呐?這小臉兒可都餓白了。”
“廢話!吃了午飯還能上你這兒來麼。快點,今兒有什麼好吃食,統統給我上來。老規矩,吃一桌擺一桌!”
郭胖子哈哈一笑,轉身就走:“這就給你上來,吃一桌擺一桌!”
兩人這麼一唱一和,別人倒沒什麼,旁邊一桌外鄉人看著可就納悶了。
這外鄉人一共三個,一老二少。老的五六十歲,麵容清臒,神態威嚴。少的也有二十七八,一個看似文弱書生,一個則長得魁梧健壯。這三人打從那少年上來起就便一直側目瞧著,此時麵麵相覷,那壯漢小聲問書生:“啥叫吃一桌擺一桌啊?”
“我乍知道,等著瞧唄。”
書生話音剛落,就見那樓梯口魚貫上來一排夥計,人手一盤茶點,走馬燈似地在少年身前走過,眨眼工夫,少年那張八仙桌上已是擺滿了各色精美茶點。不過這還沒完,那些夥計們下去沒多久又上來了,還是人手一盤茶點,隻不過全放在另外一張空桌上,等全放滿了,便端到那少年桌旁放了。
“這就是吃一桌,擺一桌?”三個外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媽的,這誰家的敗家子,這麼糟踐銀子!”那壯漢已經忍耐不住,嚷嚷著喊出聲兒來了。
那少年轉過頭,嘴角一撇:“哪來的鄉巴佬,張嘴就噴糞!”
“去你媽的,你哪隻眼睛看我是鄉巴佬了!”壯漢站起身來破口大罵,但是罵聲未落,臉上已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抽了一下,四腳朝天摔了下去。
少年抬手接住飛回來的蒲扇,拿到眼前一瞧,扇麵上居然嵌了兩顆門牙,不禁笑了起來:“嗬嗬,這狗嘴裏還真吐不出象牙來啊。”
“你小子找死!”那書生蹦了起來,手往懷裏一摸已經多了一柄黑黝黝的鐵尺,一個箭步衝來,兜頭便打。
少年也站起身來,腦門直衝那鐵尺而去,口中說道:“就讓你打一下!”
砰!
一聲脆響,那鐵尺結結實實打在少年的頭頂心上,立馬就彎成了馬蹄狀,再見書生的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忽然哇地一聲慘叫,把那鐵尺一扔,捂著震裂虎口的右手原地打起轉兒來。
“你……你們……”那老頭見此情景,既感意外又覺惱怒。望望自己的兩個手下,又望望那少年,忽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道:“小子,安敢如此霸道!”
少年摸摸腦袋,咧嘴一笑:“本少爺就是霸道了,怎麼樣啊?”
“你……”老頭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少年卻不理他,施施然回自己那桌坐了,拿起筷子擺了擺道:“行了,你們這桌也算我的,別再過來煩我,本少爺吃飯了!”
“你你你……”老頭指著少年的後背光會說你了,這時那壯漢爬起來了,張開沒門牙的大嘴就喊:“反了!連欽差大人的手下也敢打,反了!”
這一嗓子,把茶館裏的人全喊樂了。
“呦,不帶這麼嚇唬人的吧,誰是欽差大臣啊?在哪兒呐?”
“別是那老頭吧?瞧著是有點象,象欽差大臣家看大門兒的!”
“什麼欽差大臣呀,八成又是騙子!還記得前些日子有人冒充督撫大人來鎮上招搖撞騙的事兒嗎?我看就他們一夥兒的!”
人聲鼎沸中,就見郭胖子甩著膀子上來了,大嘴一撇就數落那老頭起來:“我說你這做長輩的是怎麼管教後生的?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怎麼不說你是皇上微服出巡呢?算了算了,你們還是快走吧,這茶錢反正秦大少爺已經給你們付了,你們就趕緊地走,別再惹事了。”
老頭渾身顫抖,一手捂著胸,一手哆哆嗦嗦地往懷裏摸。那壯漢見狀立馬又喊:“大人,不用給這些刁民看聖旨,我這兒有您的大印,拿出來嚇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