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在耳語,新婚的夫妻們,本就常常會咬耳朵的。
可是那兩個老人的目光,卻已閃電般向他們掃了過來。
風四娘雖然明知他們絕對聽不見這裏說的話,卻還是不禁吃了一驚。
幸好這時她已看見了沈璧君溫柔的笑容。
沈璧君當然也已認出了這個“嚇死人的新娘子”正在微笑著向她示意。’
風四娘也笑了。
那朱衣老人忽然道:“想不到‘金弓銀丸斬虎刀,追雲逐月水上風’厲青鋒也在這裏。”
綠袍老人道:“他一定想不到我們會來的。”
厲青鋒的臉色鐵青,冷冷道:“兩位居然還沒有死,實在是令人意外得很。”
朱衣老人道:“但你卻已該死了的。”
綠袍老人道:“若不是我們手下留情,三十年前你就已該死了的。”
厲青鋒冷笑道:“不錯,我的確早就該死了,誰叫我一向獨來獨往,連個幫手都沒有。”
朱衣老人沉下了臉。道:“我與你交手時,他並未出手。”
綠袍老人道:“我一個人也隨時都可以對付你。”
厲青鋒道:“我若有個幫手,也不會叫他幫我兩個打一個的,隻要他在旁邊呐喊助威就已夠了。”
朱衣老人道:“很好。”
綠袍老人道:“好極了。”
朱衣老人道:“是你出去,還是我出去?”
綠相老人道:“這次該輪到我了。”厲青鋒大笑,道:“很好,實在好極了,三十年前的那筆帳,你我正好就此結清。”
這三個人雖然都已有一大把年紀,竟是薑桂之性,老而彌堅。
三十年前的一點點仇恨,他們竟直到現在還沒有忘記。
厲青鋒已霍然長身而起,綠袍老人也已轉過了身。
沈璧君一直靜靜的在旁邊看著,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前輩們若想在這裏殺人,就該將這裏的主人先殺了才是。”
她的聲音還是和昔日同樣溫柔優雅,可是她說的話裏卻已藏著鋒銳。
這兩年多來的流浪生活,畢竟已使得她學會了很多事。
綠袍老人看了厲青鋒一眼,冷冷道:“你我既然都還沒有死,又何必急在一時?”
厲青鋒冷笑著,終於也慢慢地坐了下去。
風四娘又笑了。
她走出來,拉住了沈璧君的手,嫣然道:“我想不到你會來,你一定也想不到我會在這裏的。”
沈璧君微笑著,點了點頭。
風四娘笑道:“幸好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舊債要算。”
沈璧君嫣然道:“你還是沒有變。”
風四娘道:“但你卻似已有些變了。”
沈璧君眸子裏的憂鬱更加濃了,淒然垂首,默默無語。
鳳四娘又笑道:“但我卻還是個嚇死人的新娘子,我每次見到你的時候,好像都是新娘子。”
沈璧君也覺得很驚奇,但卻並沒有問她怎麼會又做了新娘子”這個出身世家、教養良好的典型淑女,還是和以前一樣,從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
風四娘眨著眼,看著她,道,“你一定走了很久的路,才到這裏的。”
沈璧君道:“嗯。”
風四娘道:“那麼你一定已經……”
她忽然附在沈璧君耳旁,低低說了兩句話。
沈璧君的臉紅了,紅著臉點了點頭。
風四娘卻笑道:“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帶你去。”
她真的拉起沈璧君的手,走向旁邊的小門。
沈璧君的臉更紅,卻也隻有垂著頭,跟著她走。
老人對望了一眼,眼睛裏卻不禁露出笑意,他們當然知道風四娘是帶沈璧君幹什麼去的。
他們都覺得風四娘實在是個很妙的女人,都覺得這實在是件很妙的事,別人請來的客人剛進了門,她居然就拉著人家方使去。
這種事除了風四娘外,還有誰能做得出呢?也隻有風四娘做出這種事的時候,別人才會覺得有趣,不覺得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