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殤(情軒)
序 詛咒
大紅的喜字,歡喜的樂聲,喧囂的人聲,一切都表示這是個大喜的日子。
麵容俊朗的新郎在前廳應酬著客人,時不時向裏張望一下,滿心甜蜜地想著裏麵的新娘子。
蓋頭還沒掀起,有著沉魚落雁的美貌的新娘子嬌羞地坐在新床上,想著出門前母親偷偷跟她說的話,臉就忽地熱起來,一直燒到耳根。
“姐姐。”
忽然,眼前出現一雙淺紫色的繡花鞋,一個女生輕輕地喚著。
“妹妹,是你!你怎麼來了?”
新娘驚喜地問道。
站在新娘麵前的女子,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唇邊噙著一個邪惡的微笑:“母親忘了給你咱們的傳家寶,特意命我送來的。”
女子拉起姐姐的手,把手中一個白玉鐲子給她戴上,柔聲道:“這是外婆給娘的,說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姐姐,記得,你以後要傳給你的子女啊。”
新娘把手放到蓋頭裏麵,摸著手上的鐲子,帶你點頭,笑道:“謝謝妹妹,姐姐記住了。”
“那我就先走了。”
女子的笑容越來越大,轉身走出新房。
躲在後堂,女子最後看了一眼前方那個被客人灌酒的紅色挺拔身影,淚流滿麵地離開。
從後門出了這個張燈結彩的府邸,女子一邊流著淚一邊肆意大笑。
“你就等著吧!三年,我就要你嚐嚐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女子冷笑著說:“我已經用我全部的血施了咒,那個鐲子會詛咒所有得到它的人,三年之內死於非命!哈哈哈,我要你的後代也受詛咒!哈哈,誰讓你不要我,偏要那個賤人!”
女子的眼神開始散渙,喘著氣靠著旁邊的柱子坐了下來,仍然自言自語地說道:“賤人!什麼都跟我搶!為什麼你非要選擇她?為什麼對我那麼決絕?為什麼?”
“不得好死!”
女子咬牙切齒地說:“我要你們不得好死!除非能遇到鐲子命定的主人,否則,你們全都不得好死!哈哈哈!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雪花突然從天空中飄落,蹁躚著落到女子身上,漸漸地覆蓋著那一具已經沒有呼吸的身體。
輪回軸輪轉,詛咒依然不停,誰會是鐲子命定的主人?
第一章 初見
夜,越來越深了。
一輪圓滿皓月當空懸掛,暈黃清輝照亮了寂無一人的校園,照亮了女生宿舍的某一個房間,照在憑窗遠眺的一張恬淡臉龐上。
室友們都回家了,無家可歸的夏冰隻得獨守這一室寂靜。
夜已經很深了,周末的宿舍樓裏本來就隻有寥寥幾人,現在更是顯得安靜,一絲聲響都被放得極大。
夏冰依然毫無睡意,靠在窗台上,在胡亂地想著一些事情。
算算這個月的夥食費啦,計計兼職賺到的錢啦,思考下周就要交的論文啦……雜七雜八的瑣碎事情,想想這件,牽扯出那件,忽而又跳到那件。等到回過神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串了起來。
“叩叩——”
兩聲簡短的敲門聲響起,夏冰嚇了一跳,試探著問:“誰呀?”
“請問夏冰在嗎?我是陳宇傑。”
門外傳來好聽的低沉帶有磁性的男聲。
夏冰放下心來,連忙去開門。
陳宇傑是夏冰的同班同學,有著一米七五的身高和俊朗的外表。
“有什麼事?”
夏冰看著門外站著顯得有點靦腆的男生,不客氣地直接問道。
陳宇傑咧嘴笑笑,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這麼晚還要打擾你,你的手機沒開,我來通知你一聲,剛來電話說兼職時間改為明天早上八點。”
“哦。”
夏冰應了一聲,這才想起剛才手機沒電忘了充電。
她對陳宇傑報以感激一笑,頰邊酒窩浮現:“好的,謝謝了。晚安。”
話一落,她就關上門。一來避嫌,二來是怕麻煩,不想與這個無數女生熱捧的校草有過多交集。
被拒之門外的陳宇傑自嘲地笑笑,摸摸鼻子轉身走人。
這個女生為什麼看到他總是一副恨不得躲到十萬八千裏遠的樣子?
一邊走著一邊思索,陳宇傑對明天的計劃開始有了擔心,越想心越慌亂。
她會有什麼反應?
把手機插好充電器,拿到窗邊的插座插上,夏冰又被窗外的月色迷住了。
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光滑的滑動感,夏冰低頭,把遠眺的目光收回,落到纖細見骨的手腕上。
在夏冰左手的手腕上戴著一隻玉鐲,通透的白玉,裏麵有一點水滴似的斑點。
看到這個鐲子,夏冰又一次不可抑止地想起了母親。
在夏冰十五歲那年,她的父母因遭車禍,還沒容夏冰跟父母見上最後一麵,他們就與世長辭了。隻是母親在彌留之際,讓醫生把這個玉鐲子轉交給夏冰。
那樣的痛,即使事隔六年,仍然清晰如昨。午夜夢回,枕上總是濕了一片。
痛徹心扉啊!
不知是不是看得太久了,夏冰覺得在昏黃月色下,玉鐲忽然發出一圈又一圈的淡白光暈,看得她目眩神迷。
夏冰搖了搖頭,再看手上的玉鐲。依然有淡白的光暈從玉鐲上發出,而且越來越盛,把夏冰整個人都籠罩住。
昏黃的月光與淡白的光暈交織,麵前的景象開始有了某種程度的扭曲。
夏冰隻覺得眼前的物體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夏冰跌坐到椅子裏,趴在窗邊的書桌上,眼皮掙紮了幾下,終是闔上了。
冷!
寒徹骨髓的冷!
一陣又一陣刀割般的寒風刮過,眼睛還沒睜開,夏冰就已經感覺到徹骨的寒意,耳邊盡是呼嘯而過的風聲。
艱難地掙紮了幾下,夏冰的眼睛終於睜開了。
可是,看到漫天飛揚的雪花,夏冰頓時傻了眼。
不是還在秋天麼,雪怎麼會下得這麼凶?
再看清周圍的環境,夏冰的眼越瞪越大,心裏升起的寒意比麵前的風雪還冷。
陰霾的蒼穹,鵝毛般的雪花,密集的參天大樹,這裏分明是野外!
夏冰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裏是哪裏?她明明是在宿舍怎麼會來了這裏?
夏冰還記得很清楚,剛才陳宇傑還來轉告她明天的兼職改了時間,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無數的念頭爭先恐後地在夏冰腦海裏浮現,可是她一個答案也找不著。
又一陣寒風刮過,夏冰這才發現自己僅身穿一件單衣和一件破舊的棉襖,一條棉褲也貼滿了補丁。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腳上居然穿著一雙過舊的繡花鞋!整個人看來簡直與電視上演的古代貧困村姑無異。
“夏兒……你在哪?夏兒……應……娘一聲,夏兒!”
忽然一陣焦急的呼喊從旁邊的林子裏傳來,夏冰摟緊自己的肩膀,搖晃著站起來,想要找人弄清楚狀況。
“夏兒!”
一聲驚呼咋起,一個婦人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夏冰撲過來。
“夏兒啊……咳咳,嚇死娘了!你這孩子……咳,怎麼找食物找了……一整天?也不知道為娘擔心。”
麵前的婦人穿著也好不到哪去,一張臉凍得通紅,嘴唇幹裂,看到夏冰就抓住她的手不放,一邊咳嗽一邊嘮叨。
“娘?!”
夏冰嚇得不輕,猶如被一盆冰水劈頭淋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什麼都別說了……咳咳,跟娘回家去。這冰天雪地的,咳咳,叫你別出來……又不聽。咳咳咳,乖,咱們回家。”
婦人不由分說地拉著夏冰邁腿就走,即使自己咳得厲害,仍然把夏冰護在懷裏,拚命地把身上的破棉襖拉開一點替夏冰擋風雪。
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夏冰偎在婦人的懷裏,感受著久違的母愛,眼睛早已紅了一圈。
雖然麵前是一個陌生的錯把夏冰當自己女兒的婦人,但是她的舉動觸碰到夏冰心裏最軟弱的地方,六年來從未掉過一滴淚的夏冰真想在這個懷抱裏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娘。”
夏冰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聲音裏透著不可抑製的顫抖和渴望。
婦人低下頭,笑容徐徐綻放:“怎麼了?”
夏冰的淚終於止不住,一顆又一顆的淚珠順著臉龐滑落。
夏冰把臉靠在婦人的懷裏,反手摟緊了她,帶著哭腔道:“娘,帶我回家。”
“傻丫頭,”笑著摸了摸她的發,婦人把她摟得更緊,柔聲道:“別怕,咳,娘帶夏兒回家!”漫天風雪在咆哮,天地盡白,唯兩個相互依靠的身影堅定地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紛紛揚揚的雪花遮蔽了夜空,天地間盡是紛飛的白色。
寒風依舊刮得猛烈,從破舊木屋的各個罅隙中侵入。
“娘,您感覺怎麼樣?”
夏冰擔憂地看著自帶她回到這間小木屋後,就倒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咳個不停的婦人。
“夏兒……娘,咳咳……”
婦人剛開口,就猛咳不止,說了幾個字,竟咳出血來。
“娘,您怎麼了?別嚇我!娘,什麼都別說了,好好休息,我,我去找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