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這個東西被稱為永恒的存在,記憶這個東西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的淡忘或者深深的埋藏在大腦的某處,但是不經意間的刺激,這一切也許會全部湧現在眼前。
這一天我竟然收拾起屋子來,自從老伴去世之後大概有十多年我沒有這麼認真的去收拾屋子了,今天竟鬼使神差的收拾起屋子來。
在櫃子與牆的縫隙之間我找到了一個相框,這櫃子有多久都沒有移動過,連我都記不清了,也許不是今天收拾屋子,也許這相框就會這麼一直沉寂下去。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木質相框,玻璃上早已經落滿了灰塵,我輕輕的擦拭去塵土,裏麵那張顯得很破舊的黑白照片就出現在眼前,這黑白的印記彰顯著它的年代,照片裏四個男人還是那麼清晰,我在裏麵笑的很羞澀。
我叫楊愛國,那時高中畢業沒多久跟隨著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號召就來到東北林區的一個小村子,我去了沒多久就趕上了三年經濟困難時期,到了後期全村人都吃不飽飯,村裏的樹皮都被扒幹淨了,能吃的樹皮都吃了,那抓的老鼠也抓沒了,林子外圍的螞蚱都看不到一隻,所以隻好進野林子裏麵去找吃的。
野林子一般人是不敢進去的,輕了說是迷路還有可能被老獵戶找到,重了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段時間多了不少的失蹤人口,不時就會聽到哪家有人進了林子就沒出來,但是一切都頂不住饑餓,明知道野林子裏危險,但是依然有的是人進去。
我那時候已經在村裏待了很長時間,認識了一個同齡的年輕人,村裏人都叫他爆豆,在東北春天家家都會做大醬,就會用到黃豆,黃豆都要炒熟的,小時候沒零食吃一到炒豆子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裝一兜炒黃豆來當零食吃,就像現在吃花生瓜子一樣。有一次爆豆裝了一豆子炒黃豆流著大鼻涕一顆一顆“嘎嘣嘎嘣”的嚼著炒黃豆,吃多了就會口幹然後就大口大口的喝涼水,最後吃的他是拉了三天,在炕上躺了四天才好,從這以後大家都叫他爆豆來揶揄他。爆豆就跟他外號一樣火爆的脾氣直性子,村裏一出點事肯定跟他有關係,架不住他那祖宗八代的貧農身份,倒是除了我沒有人能治得了他,在他看來我是有文化見過世麵的人。
這天我跟爆豆瞞著村裏人就準備進野林子,除了我倆還有一個林秀才,林秀才的祖上是村裏不多的地主老財,到了他爸這輩就被打土豪分了田地了,他小時候上過幾天的私塾,到現在一說話都少不了之乎者也的,十句話有八句酸的掉牙,所以就叫他林秀才。他比我和爆豆都要年長幾歲,由於成分問題到現在都沒討到老婆,也是馬馬虎虎的活著,村裏吃不飽飯最先遭殃的就是他這種人,所以一聽我和爆豆要進野林子也就要跟著我倆進去弄吃的。
林子外圍都讓人們走遍了,要想弄吃的就得往裏麵走,無論是原來還是現在進野林子都是老獵戶和采參人的專屬,一般人是不敢進的,村裏的大人總是嚇唬小孩子說裏麵有大馬猴,一聽到大馬猴就都老實了。一般的青壯男子也是不敢進的,一是不熟悉裏麵的情況,二是總是被老獵戶訓斥說這是對山神的不敬,所以一般人是不敢進去的。現在都是被饑餓逼急了,都快餓死了誰還管得了那麼多,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所以這時候進林子裏的人也就多了。
三個人我扛了一把豁牙的破柴刀,爆豆扛了一把不知道什麼年代的老火銃,能不能用都是一回事,也就是扛著壯膽,林秀才就背了他那髒的不能再髒的鋪蓋卷就出發了。剛開始林子外圍還好走一些,樹與樹之間長的稀疏一些,越是往裏麵走越不好走,林子越來越密走了大半天之後不用柴刀開路根本走不進去,我是一邊開路一邊在粗壯的樹上刻上記號,在野林子了最容易迷路,尤其是對於我們這種新手來說,所以我每走幾步就在比較粗的樹上砍上記號,準備出來的時候按著記號找路。
就這樣我們走了兩天也沒又見到活物,淨是吃野草充饑了,進野林子裏麵來就是準備要弄些活物讓肚子沾沾油水,累死累活的走了一天能動的東西都沒看到,更別說油水了。吃的東西沒有太多就多喝了一些水,一邊鑽林子一邊喝水,不停下來的時候水都靠汗液排出去了,現在一停下來休息,就有些尿意上來,我跟爆豆和林秀才打了個招呼就起身去方便,我向著前麵走了幾步就準備放水,可是剛剛站穩就感覺身子往下掉,腳下還有吱呀呀的響聲,在掉下去的那一刻我腦子裏想的是,完了掉獵戶陷阱裏了,肯定是插的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