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美女如雲的地方。果金笑著對祝娉說，用他常有的嘲諷的口吻。
啊，梁大老師，別老是這樣，搞得自己像個梁山泊似的自作多情。
祝娉反身相譏，她有些後悔自己把他弄到這兒來了。這時校園裏走過三個少女，娉娉婷婷，嫋嫋娜娜。她們幾乎一樣高，一齊聲地喊他們：“祝老師早！梁老師好！”
校園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尤其上第一節課時，人的精神充沛，猶如冉冉升起的朝陽，升起在教室前麵的講壇上。麵對著那一片蔥蔥蘢蘢的校花校草，果金懷揣著新鮮感、神秘感，就這樣開始了他平生最初的授課。
果金是醫學院校的畢業生，他的理想本是當一名讓人羨慕的大夫，卻不料還是鬼使神差來了醫學校做一名老師。雖然這裏有他的戀人，大學時的同窗好友祝娉。但其實在讀醫學院漫長的五年時光中，他倆的關係一直是若即若離，祝娉首先是把她當作好友，其次才是作為戀人。
他記得第一次見麵，在學生組織的舞會上。那時八十年代中國社會剛剛興起交誼舞熱，像一陣風吹進了大學校園。說是舞場，其實僅是由那個小膳廳臨時放個錄音機改設的，有幾對學生在人們忸怩的目光中翩翩起舞。後來，隨著樂曲優美的旋律，越來越多的圍觀者也吸引了進去。果金也經不住**，他對舞曲還是蠻有樂感的，就硬著頭皮對身旁一個假小子模樣的女生說，你敢嗎？
來哇！怎麼不敢？她抬起臉盯著他，杏眼圓睜，噘起小嘴。原來她隻是頭發理得短些，模樣還是挺俊俏的一個女孩子。可他們還是低估了音樂的力量，兩個初次學跳的舞伴，戰戰兢兢，本該怡悅和諧的樂曲卻一點不協調。先是兩隻手相互摟著就僵著不懂怎麼放，他的新皮鞋還幾次不小心踩到她的軟邊鞋上，怎麼搞的？你踩痛我了！她終於忍不住責罵他。沒幾個回合，一段音樂還沒結束，他們就敗下陣來，不歡而散。
後來的幾年，盡管兩個人表麵上也處著朋友，但也就像最初相識那次舞會一樣，大的場合保持容忍，小的問題總是瞌瞌碰碰不斷。直到醫學院畢業祝娉留在了城市這所醫學校，而果金卻被分到了一座邊遠的鄉鎮衛生院。按理來說果金實現了他的夢想，當一名治病救人的醫生應該高興才是，可他卻一點高興不起來了。時代在變，人心也在變。八十年代後期的社會紅紅火火鬧改革，這個鄉鎮醫院卻在漸漸走下坡路。和果金一同畢業原先不如他的同學紛紛進了城市大醫院，而他這所謂才子流落在冷清的窮鄉僻壤，幹著並無多大前景的技術活，對學生畢業分配仍因因沿襲的舊風氣，他表麵清高，心理十分抗拒。這時祝娉向她伸出了橄欖枝，他早知道她母親是衛生局的幹部，礙於男子漢的自尊沒有先開口罷了。折騰了幾個月，在鄉鎮和城市蜿蜒路上顛簸幾個來回，果金不無遺憾地丟棄了還在他手裏管著的幾個外科病床上的患者，及時趕到了剛剛開學的學校。
這是所主要培養女孩子們的醫學校，護理係清一色的女生班占了壓倒優勢，即便是其它專業院係的男女混生班，女生人數也略顯強勢，男生反而成了校園的陪襯和弱勢群體。內心藏匿大男子主義小九九的果金，表麵不動聲色，暗中卻懷抵觸情結。所以在校方征求任課意見時，他故意挑選男女生混合班級，為了給學校的男子漢壯色充氣。他也毫不隱諱祝娉這個觀點，祝娉聽後自然大為稱道，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況且長期相處，她性格中大大咧咧假小子的那一麵果金早就一清二楚了。
當他在潔淨明敞的教室娓娓而談，有一個十分窈窕的女孩子卻或隱或現闖入了他的眼簾。人的感覺有時真的很奇怪，就像電影中的場景，在不可能發生故事的地方遇到你想見的人，雖然這心情按捺在內心隱蔽的一角表麵裝著無所謂。“是你嗎？！梁醫師，真的這麼巧。”下課鈴響過，他踱到教室後麵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