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開頭,幾個擁擠大都市的遠景鏡頭,擁有磁性的畫外音撫摸著人的聽覺神經,這裏應該標注:節奏感、焦躁、存在感缺失……導演呈現的是兩個各自掙紮在自己生活裏的人故事,那一段處理得很妙,一個從半空俯瞰人滿為患的街道的長鏡頭,兩個人被處理成素描式的紅色線團,在黑色碰撞交織摩擦的兩端,慢慢靠近、錯過,在不同的地方他們像這樣相遇過數次,都形同陌路。直到一個極偶然的機會,兩個人成為了朋友。李文其的腦海裏已經湧出了一段旋律,隨即記下:冷漠的都市裏,一個陌生人的慰藉。
影片還在繼續,他突然感到這部片子在配樂上已經獲得了成功。不過是手起刀落的事,現在隻想著把剛剛成形的旋律錄下來。後來,導演雖然沉迷於有風格的敘事,但劇情有點落入俗套。原來和羅立探討過,劇本是國產片的硬傷,大部分結局給人故弄玄虛的違和感。這些好像也被他寫進《彈B》裏了……不過,在電影結束亮燈的刹那,李文其突然自信能讓這部電影,在音樂上獲得一大提升。他合上記得密密麻麻、寫得歪歪扭扭的筆記,站起身,他看到助理老師走過去和前幾排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隨意的老人耳語著什麼,然後,老人伸手喚他過來。
“後生可畏啊!怎麼樣,你們年輕人看了以後有什麼感想?”老人的目光很有穿透力,是那種理性、幽默又經驗豐富的人的目光。
“這位是本片的導演,郭導。”助理老師忙著介紹。
李文其並不羞澀,他打開記錄本,挑了幾個點說了說。他覺得既然是專業對話,就應該有備而來、有稽可考。
單是這個舉動,就讓導演感歎了半天。他提到了李文其的老爸,說他完全繼承了他老爸那股鑽研的勁頭。這麼說,並沒有讓他過分得意,他更想用自己的實力說話。郭導因為有別的事,匆匆交流了幾句就走了。導演讓助理老師到時候寄一張電影初剪的碟子給他,回去以後,他就可以先開始製作。
回去的路上,李文其還回味著郭導臨走時那句話:“大膽創作,以後的電影世界要被你們接管的。”這是大學畢業後,他聽到過的第一句帶有使命性的話,走出校園,理想就不單隻是玩票而已,進入社會,他正慢慢學會肩負一種社會責任,或者說是行業責任。因為任何理想進入到真正的實現階段,都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而需要被行業規則接管。理想的實現,需要配合著行業裏的口碑積累而最終實現。李文其的音樂夢,如今具象成了電影音樂夢,成就自己的方式就是一步步在配樂界贏得自己的地位吧。他暗下決心,幻想著自己的第一部配樂就成為搶鏡“歌”。John Barry 的“Somewhere in Time”
約翰·巴裏:當代最具代表性的大師級電影音樂家,代表作品為《時光倒流70年》
、John Williams的“Jane Eyre”
約翰·威廉姆斯:電影配樂大師,《簡愛》為其1971年的代表作品。
,James Horner那近乎絕唱的北愛爾蘭民間遐想
詹姆斯·霍納:電影配樂大師,代表作品《勇敢的心》、《泰坦尼克號》,音樂中多融入愛爾蘭音樂元素。
、Dario Marianelli近乎炫目的古典主義功力
達裏奧·馬裏安那利:電影配樂大師,代表作品《贖罪》、《安娜·卡列琳娜》,古典音樂功力深厚。
……那些動人的電影旋律,閉上眼,都能在他頭腦自發吟唱起來。他幻想擁有自己的風格,先贏得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配樂,再是金雞獎,最後是金球獎……
順著簋街
簋街:集中展示北京美食的餐飲一條街。
往西走,早就過了使館區、工體、三裏屯,他眼前的北京被綾羅綢緞的霓虹燈纏繞著,跳著性感的舞。車水馬龍的夜晚,生活就像是從飛機的引擎後噴出的顏料繪製的抽象作品,它和曆經數萬年形成規律的世界以瘋狂的速度相撞,留下一塊塊誘人的斑斕。當我們自問“生活哪去了”的時候,我們所仰仗的生活應該早就像這樣被別的色塊覆蓋、撞碎、攪亂。
李文其穿過寂靜的東四十條
東四十條:北京街名,位於東城區。
。他住的7天酒店就在這個不起眼的胡同裏閃著光。推開門,他看到了塞進門來的幾張名片。哪都一樣,羅立住過的,他住過的,廣州,北京,全天下隻要有孔有縫的,就會有這種不著邊際的有色交易。看到它們,李文其不明就裏地想到了唐璐,他差點忘了,看看表,過十一點了,他還是撥通了電話。